伦堡?布里涅尔男爵的私生子或者教子住在伦堡?卢米安疑惑之余,脑海内闪过了许多偏调侃的猜测:

黑帮头目布里涅尔男爵非常重视教育,早早就把最珍爱的那个孩子送到了“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国度......

卢米安望着那个小男孩,闲聊般问道:

“你这个年纪,不是应该继续留在伦堡读书吗?从整体上看,那里的教育可比特里尔好多了。”

小男孩的表情一下变得异常生动:

“我不要,我不要每天都上学,每天都写作业到很晚,每个月都考试!”

听起来有点恐怖啊……卢米安想象了下那样的生活。

至少他是不能接受的。

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后,卢米安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活老鼠好吃吗?”

小男孩恢复了那种较为沉稳的状态:

“不好吃,但肚子饿的时候是没有资格挑食的,我又不想等到中午才去厨房偷吃,真正的享受永远是经过优秀厨师烹饪的食物,最好再带一点不严重的饥饿感……”

解释了两句后,他似乎觉得自己表现得有点过于成熟,连忙改变了说辞:

“谁叫你们的厨房要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准备食物!”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我还流浪那会也没想过活吃老鼠啊,当然,主要是抓不到,真抓到了至少得想办法弄点火,剥皮烤一烤……这家伙能徒手抓到老鼠,实力或者运气可不差啊……现在距离中午也就一个小时的样子,这就忍不住了?卢米安越看越觉得这个小男孩很可疑。

他好笑问道:

“布里涅尔没给你吃饱吗?需要我帮你去警察总局控诉他虐待儿童吗?“

“他除了会催促我写作业,其他都挺好的,每隔两個小时就会让我吃一次正餐,而且还会额外准备蛋糕、饼干、烤肉和馅饼,让我半夜饿的时候有吃的。”

到这里,小男孩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你是猪吗?卢米安发育期的时候都没吃这么狠过。

而且,这家伙看起来也不胖,只能说结实。

下一秒,小男孩眸光微变,语速颇快地说道:

“可能是学习太消耗我的精力了,必须吃这么多餐才能维持住大脑的活跃。”

伦堡的教育里没有“解释就是掩饰”这句话吗?你这么特意解释一句,我更觉得你的胃口有问题了……吃这么多也没改善你的脑子啊……营养都去哪了?卢米安笑着说道:

“既然布里涅尔没有故意饿你,那你为什么还生吃老鼠和牛排?”

那小男孩有些懊恼地回答道:

“我今天没吃早餐就逃出来了,也没吃上午茶!”

这就饿到生吃老鼠了?再饿半天,一天,是不是连路上的人都想吃?卢米安用右手从衣物内侧取出了一个铁灰色的军用酒壶。

他的左掌也从裤兜里伸了出来,帮忙拧开了酒壶的盖子,然后又插了回去。

卢米安抬起那个铁灰色的金属酒壶,深深嗅了下香味,笑着问道:

“要不要来一口?”

咕噜!那小男孩喉咙蠕动,吞了口唾液。

他非常艰难地回答道:

“我还未成年,我还只是个小孩!”

已经喝过酒,并且很喜欢……卢米安做出判断,咕噜喝了口烈酒。

他没有让军用酒壶离开嘴巴,略显含糊地问道:

“伱信仰哪位神灵?”

“你为什么问这个?”小男孩颇为警惕地反问道。

见他没有过激的表现,卢米安暗自松了口气,又喝了口烈酒,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他让军用酒壶离开了嘴边,嗓音清晰地笑道:

“作为虔诚的'蒸汽与机械之神’信徒,我必须核实来历不明者的信仰。

“蒸汽在上!”

这次,卢米安不再有含着酒液说话的含糊感。

小男孩下意识摇头:

“这样没用的,我说信仰哪位神灵就真的信仰哪位神灵吗?

“正神教会不太虔诚的信徒们确实能随意声称自己信仰哪位神灵,但这些人没有危害性,我预防的是邪神的信徒,他们狂热,没有理智,不会为了欺骗别人假称自己的信仰,认为那是不够虔诚的表现,是一种渎神行为。”卢米安观察起小男孩的反应。

小男孩本能反驳:

“不是这样的,邪神的某些信徒为了完成神圣的任务,会主动地伪装成正神的信徒,他们能没有心理障碍地祷告,听经,参与弥撒,诵念其他神灵的尊名,只要事后向自己的主忏悔,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说到这里,小男孩忽然顿住,和卢米安你看我,我看你,四眼相对,良久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他啃了口生牛排,主动做起自我介绍:“我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徒,我们教会的虔诚信徒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指出对方话语里的错误,就像刚才那样,对,就像刚才那样!”

卢米安深深地看了这家伙几秒道: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常用的祈祷语有哪些?”

小男孩条件反射般说道:

“我刚才已经讲过了,邪神信徒可以带着忏悔诵念正神的尊名,使用那些祈祷语,你这样是分辨不出别人真正信仰的,除非你是'永恒烈阳’教会的人,提前做好了不能撒谎的公证……”

说着,这小男孩又沉默了,呆呆看着卢米安凝视着他。

过了几秒,他伸出没拿牛排的右手,按住脑袋道:“愿智慧与你同在!”

这么蠢的家伙应该不是哪个邪神派出来的间谍吧……从智商看,真的是个小孩子……卢米安刚才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靠着暗自吸了口气,让不多的气流在口腔里滚动才舒缓了脸部肌肉。

“确实。”他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赞同了小男孩刚才的话语,然后学着对方,用铁灰色的军用酒壶底部碰了碰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道,“愿智慧与你同在!”

不等小男孩回应,卢米安用蛊惑的口吻道:

“要不要去二楼咖啡馆,我请你吃一顿正餐?这里的厨师还不错。”

小男孩又咕噜吞了口唾液:“你不会出卖我吧?”

“你可以一直跟着我,这样我就没有机会出卖你。”卢米安开始测试对方在美食诱惑下的智商水平和外表年龄是否一致,会不会更低,“而且,我们只是禁止'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在因蒂斯传教,建立教堂,并不禁止'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徒入境,特里尔都有伦堡商会。

小男孩沉思了一秒道:“好。”

卢米安看了他一眼,抽出左掌,合拢酒壶的盖子,将那个铁灰色的容器重新塞入了棕色夹克的内侧。

然后,他再次按了按自己的脑袋:“愿智慧与你同在!”

说完,卢米安转过身体,走入了楼梯。

小男孩跟在他后面,很有礼貌地将地窖的深棕大门合拢。

见卢米安回过头,望向他,他认真解释道:

“如果不关上,里面的食物很容易坏掉。”

“是啊。”卢米安收回视线,继续沿楼梯往上。

小男孩紧紧跟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刻防备着他与周围的人接触,出卖自己的情报。

卢米安带着他,穿过厨房,来到二楼的咖啡馆,要了个套餐。

没多久,煎小牛排、烤鳗鱼、烤羊腿、鸡肉馅饼、红酒奶油等食物依次端了上来。

卢米安坐在那里,看着小男孩以一种胃部容量没有上限的姿态飞快吞吃起这些食物。

他甚至还时不时点评几句:

“小牛排煎得不错,但肉质本身不是太好…

“偏甜的酱料消除了鳗鱼本身的腥味,问题是比较油腻……

“羊腿烤得火候正好,外面焦黄,里面鲜嫩,香料的选择不是太完美,小茴香放得太多了…….

吃就吃,怎么这么多话……卢米安安静地看着小男孩带着满足的神情吃着一桌子正餐。

又过了一刻钟,戴着半高丝绸礼帽和钻石戒指的布里涅尔男爵出现在了二楼入口处。

小男孩愕然转身,看了一眼,又回头望向了卢米安。

卢米安微微笑道:“你不会以为这里只有我认识你吧?”

小男孩一下怔住,陷入了沉默。

布里涅尔男爵走到了卢米安面前,带着不加掩饰的放松道:“谢谢你,夏尔。”

“我只是刚好发现他在地窖偷吃。”卢米安态度和煦地做出回应。

布里涅尔男爵看了他一眼,侧头对那个小男孩道:“路德维希,我们回去。”

小男孩路德维希没有说话,将剩余不多的食物快速吃完,站了起来。

“夏尔,我之后再来找你。”布里涅尔男爵对卢米安点了点头。

卢米安坐在对面椅子上,看着布里涅尔男爵牵住路德维希,打算离开咖啡馆,遂笑着说了一句:“记得把餐费结了。”

布里涅尔男爵怔了一下,眼眸微动,似乎对原本的判断出现了动摇。

他没有多说,拿出装了不少钞票的钱夹,付了路德维希的餐费。

沉默地目送一大一小消失在楼梯口后,卢米安后靠住椅背,压着嗓音,自言自语般道:“忒尔弥波洛斯,你说的际遇究竟在哪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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