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一盏铁黑色电石灯的芙兰卡望了眼被一根根石柱夹在中间的道路，略感困惑的问起在前面带路的走私者费尔南德兹：“这是去天文台区的路吗？”
虽然没人能够完整的掌握地下特里尔的全貌，但这一层的隧道都标有街名，与地面对应，芙兰卡略作回想就发现了方向不对。
——走私肯定是从城外到城内，而天文台区相比老实人市场区更靠近特里尔的中心，与林荫大道区就隔了一条塞伦佐河。
隶属于老鼠克里斯托的走私者费尔南多兹半侧过身体，笑着解释道：“这条隐蔽路线必须先到天文台区，我们每次都是把货弄到那边的仓库。”
“这样啊。”芙兰卡放慢了脚步，与戴着棕色毡帽的费尔南德兹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因为暂时还未进入那条走私路线，所以她无所事事地压低声音，和身旁的卢米安聊起来：“我记得你用格斗家非凡特性，从加德纳那里得到了1.8万费尔金。你知道这是非凡特性吧，或者你知道非凡特性真正的含义吧？”
“我姐姐讲过。”卢米安把这方面知识的来历归于奥萝尔的教导。
芙兰卡身高腿长，不需要太过费力就能保持和卢米安平行。
她由衷感慨道：“有人带真是太好了。当年我们都是一群瞎子。纯靠自己摸索，否则我也不会选...”
她声音渐低，最终化为长长的一声哎。
这让卢米安想起了不知道是奥萝尔自己说的，还是她转述的罗塞尔的那句名言：“一旦犯下严重的错误，就将成为终生的恨事。”
芙兰卡很快收拾好了心态，低声提醒起卢米安：“你是神秘学的新手，欠缺的除了知识，还有很多。你最好不要吝啬那笔钱，用它去买一件神奇物品或者非凡武器，以弥补猎人在神秘学手段上的不足，要不然黑蝎罗杰真的要报复你，不需要太过麻烦，直接驱使几个亡灵来找你就行了。你要有这方面的意思，我会帮你留意一下。”
卢米安顿时笑了一声：“我已经买好了。”
“这么快？”芙兰卡差点没能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惹得走私者费尔南德兹回头望了一眼。
双方隔得较远，电石灯带来了交错的光影，使得卢米安很难看到费尔南德兹的表情，不知道他会产生什么联想。
卢米安“诚实地”回答道：“我加入萨瓦党前，通过刊登在《通灵》杂志上的神秘学爱好者聚会信息，找到了一个拥有真正非凡者的圈子，在那里我用老大给的费尔金换了一个神奇物品。”
“难怪。”芙兰卡露出了了然的表情，赞了卢米安一句，“你的头脑比我想象的还要灵活，嗯，那些能增强你神秘学手段的物品？”
“一副来自律师的眼镜，但好像受了某种古怪力量的污染。”卢米安“坦然”说道。他一边说，一边拿出茶色的窥秘眼镜，做了下展示：
“它能帮助我看到很多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这很危险啊。”芙兰卡的棕色眉毛微皱，打断了卢米安的话。
“我知道。”卢米安笑着解释，“但只要挑选好环境，做好保护，它就不会那么危险，而且它还能提供很好的伪装和神秘学手段。”卢米安将戴过窥秘眼镜后会出现画面冲动等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芙兰卡扎在脑后的马尾一点一点：“它确实很有用。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它。也就是毒刺帮的头目和打手都没有真正接触过你，对你的印象只有奇怪的发色，否则他们早就认出了你的真实身份，不需要自己出手，把你的信息和通缉令往警察总部往两个教堂一送，就可以完成复仇了。”
卢米安笑了笑：“是的，我现在已经可以找个时间，约埃弗雷特警官喝咖啡了。”
芙兰卡明亮的湖水色眼眸泛起了笑意，转而说道：“你竟然把神秘学聚会和自己的底牌都告诉了我，简娜还一直跟我说你既狡猾又奸诈，擅长欺骗，明明很真诚很坦然啊！嗯，这也有我们关系不同于他人的原因。我就说嘛，麻瓜的弟弟不会是那样的人！”
卢米安一时竟有了点小小的内疚，诚恳地说道：“是的，她完全误会了我。”
两人闲聊了一阵，他们终于抵达了天文台区对应的地下区域边缘，拐入了一条向南延伸的隧道。
没过多久，费尔南德兹就在一个采石场空洞的副井前停了下来。
他把电石灯放在井口，指着井底道：“我们进去。”
借助染了点蓝色的光芒，卢米安把目光投向了井底，发现这口副井已经被废弃了很久，看起来完全被碎石堵塞了。
三个人靠着井壁上的凹陷、藏在阴影里的绳索和钉在苔藓旁的简易铁梯，往下爬，很快就到了井底。
走私者费尔南德兹搬开了几块看起来很重的石头，露出了井壁边缘的一条可供单人通行的隧道。
穿过这条空气比较污浊的隧道后，前方突然变得开阔，仿佛进入了另一个采石场空洞。
这里更加死寂和黑暗，洞顶很潮湿，四周连苔藓都少见。
卢米安和芙兰卡各自提着一盏电石灯，放慢了脚步，仔细检查起这条走私路线上的各种痕迹。
不知前行了多久，费尔南德兹指向不远处的隧道：“我们头儿和布里涅尔男爵并非完全没有收获。他们发现商队的脚印在那里凭空消失了。”
那是一段连接着两个采石场空洞的隧道。路上满是碎石和坑洼，远处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
卢米安和芙兰卡很快也找到了那些较为新鲜的脚印突然不见的地方，蹲下来仔细检查。
“只有过来时的脚印，返回的脚印在这里一下断开了。大多数返回的人都背着很重的物品，脚印更深，和过来时明显不同...这就可以排除他们转过身体，踩着自己脚印，一步步后退离开的可能...”卢米安迅速做出了一系列的判断。
芙兰卡将目光从周围收了回来，边站起边说道：“也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很诡异啊！”
然后她示意费尔南德兹走远一点，去刚才过来的那个采石场空洞等待。@@ 苏明小说网 sumingxs.com @@
当费尔南德兹的电石灯光芒完全消失在远处时，芙兰卡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化妆盒和一块白底蓝细格的手帕。后者是老鼠克里斯托的弟弟艾尔肯平时常用的物品，他也在这次走私里失踪了。
芙兰卡随即放下电石灯，打开外表淡金的盒子，伸手抚摸内里的镜面。同时，她拿着手帕，用赫密斯语反复诵念道：“艾尔肯现在的位置，艾尔肯现在的位置...”
本来就很暗的隧道变得更暗了，两盏电石灯的光线被无形的力量推回来，巴掌大的镜子很快就泛起水光，像是正呈现出幽暗河底的情况。
卢米安还没默数到三秒，镜子表面就凸显出了一幕场景：背着一个个木箱的苦力和拿着手枪、步枪的走私者们缓慢行走于这条隧道内。随着他们不断往前，身后的黑暗填满了光明被抽走的地方，到了最后，电石灯的光芒消失在了视线尽头，镜面一片深黑。
“他们确实是在这片区域失踪的。”
芙兰卡停止了占卜，抿了抿她那红润偏薄的嘴唇，“但什么也不出来。”
卢米安没提议用“窥密眼镜”试一试。在他看来，特里尔的地底充满了危险，藏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第四纪的遗迹，什么又臭又脏的老骨头，什么必须遵守特定规则的地下墓穴，什么徘徊多年一直未被清除的蒙苏里鬼魂，都属于让人不敢探究真相的东西。他真要用“窥密眼镜”在这里乱看，大概率当场爆炸。到时候，特里尔地底又会多一个涉及邪神力量的传说。
所以卢米安会看在萨瓦党老大的“面子”上帮一下忙，但不会尽全力，冒风险。反正这次损失的是“老鼠”克里斯托，和他“狮子”夏尔有什么关系？微风舞厅的酒类储备还很充足！芙兰卡看了他一眼，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红靴子收起了化妆盒和艾尔肯的手帕，提起电石灯，对卢米安道：“我们回去找费尔南德兹吧，让他带路继续向前，也许在别的什么地方有线索遗留。”
“好。”卢米安觉得芙兰卡也只是在尽一尽萨瓦党成员的义务。
两个人转过身体，提着各自的电石灯，往原本的采石场空洞，往远处的黑暗走去。
走了十几步后，卢米安突然停了下来，表情变得凝重。
“怎么了？”芙兰卡疑惑询问。
卢米安指着多有碎石和坑洼的地面，说道：“没有脚印了。那些走私者出城的脚印和我们过来的脚印都没有了！但多了背着沉重东西往前的一堆脚印！”
芙兰卡心中一惊，望向脚前，发现地面一片杂乱，她、卢米安和费尔南德兹进隧道时留下的脚印全部消失了，而那个失踪商队的足迹又凭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