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节奏行进。

两刻钟的针线。

而后是半个时辰,听小椿与齐嬷嬷说些二所的家务琐碎。

需要做主的,就拿个主意。

大部分只要听着就行了。

之前定下了规矩,现下日常按照规矩进行就是。

“后头的两个格格,福晋就这样放着?要是不罚的话,下回说不得胆子更大了……”

小椿想起后头两人,带了提防与不喜道。

这两位之前不安分,在舒舒与九阿哥随着圣驾北巡的时候,与外头有勾连。

十二那天,舒舒随扈回来,小椿就提了一次。

当时没罚,是因为舒舒刚回来,不好直接对格格做什么,要不然容易为人诟病。

这两个格格,一个是真聪明。

一个是没脑子,或者是装着没有脑子。

挺好玩的。

换做彼此是其他关系,舒舒乐意做个小观察,友好相处。

十八无丑女,即便两位格格相貌平平,可仔细留心,也能发现各自优点。

兆佳格格性子活泼,身形健美,细腰大长腿。

王格格皮肤细嫩,身量不高,看着不胖,可因为是小骨架,很有肉感。

也就是旗装遮掩,曲线不显,加上五官平平,才没有那么惹眼。

可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不看长相,这样的身材,是男人都会爱的。

就是舒舒一个女子,也想要摸两把。

九阿哥是毛头小子,之前没有开窍,看人只看脸,错过这块璞玉。

想到这个,舒舒心里嗤笑自己一声。

真是矫情。

要是这两位格格九阿哥早就收用了,自己会如何?

自己能如何?!

不是早在指婚之初,就晓得往后少不得妾室格格……

真要是下次选秀,或者一年一次的内务府小选,宜妃与康熙指了格格来,舒舒也会澹定。

所谓权衡,不外如是。

就是到了那个时候,贤妻就是另一个做法。

除了八福晋之外,各个嫂子都是模板。

绝对会想开。

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

老祖宗早总结出来了。

后世还添了两样专门针对女性的总结。

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这比前头那个心肝脾肺的更吓人,因为这两处是原位癌高发区。

后世得了,都是棘手,是致死危机。

这辈子得了,还往哪里跑?

舒舒觉得自己是个“理论派”,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如此,对于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是如此。

她乐意做个好样子,可心中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所有的权衡取舍,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值得不值得。

“这不是正应景?就让她们抄《地藏经》,三天一遍……”

舒舒随口吩咐着。

《地藏经》总共是一万七千多字。

要是一天抄一遍,那是刁难人,从早到晚,都熬不完。

要是三天一遍,平均到每天的五千多字。

静下心来,一个白天差不多了。

这两位格格也很有趣,是不是忘了她们身上还有官司在呢?!

舒舒不耐烦她们再蹦跶,想到这个,就对小椿道:“你走一趟,见见王格格,问她与刘嬷嬷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刘嬷嬷会允诺长子长女从她这里出来……谁搭得线,内管领处那边走的谁的门路……告诉她,想要说,就跟你说,不想说,回头什么时候重查刘嬷嬷的事,少不得要劳烦她往慎刑司走一遭……”

小椿肃着脸,点头听了。

长子长女?!

狼子野心。

那谋害自己福晋,能跑了她那份?

舒舒又道:“兆佳格格那里也走一遭,告诉她再不老实,本福晋帮她请嬷嬷查身体……”

这一位的小尾巴更明显。

联合刘嬷嬷作假,愣是在皇子起居上记了一笔,某年某月,教导了皇子人事。

这个可是一抓一个准。

就算她想要破釜沉舟,在自己身上做手脚都不行。

还有九阿哥这个人证在。

这睡没睡的,当事人还不晓得。

小椿听不大懂,可也没有追问,提醒着:“福晋,之前的加菜是不是算了,养不熟……”

这两位格格名为皇子格格,可内务府记档,还是归在宫女子里,日常供应与核桃这样的宫女是同等的。

舒舒之前在加恩自己与九阿哥身边人时,就也加恩这两位,让她们可以在份例外点菜。

现下,是可以停了。

说不定这两位的胆子,就是从加菜上来的。

见舒舒宽和,小脚脚就探出来了。

舒舒点点头,小椿就斗志昂扬的去了。

先头日子太平了,这才是正确模式。

齐嬷嬷则打发核桃下去,拿了个小匣子过来。

略有些眼熟。

舒舒囧。

这不是大婚前,吴嬷嬷留下的那套小泥人么?

压箱子好了,还翻出来做什么?

齐嬷嬷在炕边坐了,道:“福晋别不好意思,孝期不同房是规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只是孝期,往后小日子月月来,难道就要阿哥爷素着?”

“这男人一开荤,哪里能禁得住?”

“现下是在阿哥所,前后加起来拢共就十几个人,行事什么的都在福晋眼中,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以后出去了,人多了谁晓得会不会有窜上来的……”

“即便府邸清净,还有外头的,阿哥爷当差了,往后少不得应酬吃席什么的……”

齐嬷嬷说着,就打开匣子,挑了几组小人出来,一一解说着。

“这式只叩门即可……”

“这种也可以就晃晃……”

只能说古人欢喜,还是以繁衍子嗣为要,所以这些能参考的东西并不多。

舒舒脸色涨红。

不用这么复杂。

新世界的大门早已打开。

不过是这几日真心难过,夫妻俩没有了胡闹的心情。

过了十天半月,心情转圜回来,不会耽搁什么的。

分居是分居,也没说不能悄悄的缠磨一二。

齐嬷嬷还不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早已成了小黄人,还劝道:“福晋成了妇人,不是女孩儿了,臊也要学着些,都是好处,这夫妻之间,屋子里痛快,日子才会顺心如意……”

舒舒看着齐嬷嬷,劝嫁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真要说起来,齐嬷嬷是她额涅身边的陪嫁丫头,年岁与额涅相彷,才四十出头。

她拉了齐嬷嬷的手,道:“要不嬷嬷就往前走一步吧,找个老实男人招赘进来,到时候我给您撑腰,指定让他乖乖的……”

后世这个年岁,别说是再嫁,就是初婚的,也不乏其人。

四十好几拼肚的,都不是个桉。

齐嬷嬷哭笑不得:“福晋是嫌奴婢啰嗦了?奴婢这辈子,唯一的盼头就是福晋好好的……”

实际上,之前还有旁的念头。

那就是等到小主子落地,好好的带大小主子。

现下,齐嬷嬷觉得不重要了。

福晋生的,才是小主子。

福晋不生,那她就继续当福晋是小主子。

舒舒见状,就不再啰嗦。

每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最主要还是要随心。

本人乐意就好。

旁人看着好不好的无所谓。

舒舒完成了小妇人专属的“教学任务”,齐嬷嬷就抱着匣子下去了。

这个得收好,不好让其他丫头看见,省得挑起春心来。

舒舒则是去了书房,打开了《唐书》,翻到《太宗本纪》这一段。

后世的人早已给历史做了各种总结。

三大废太子,众所周知。

看似被废太子位的原因各不相同,实际上只有一点“父未老,子已壮”。

可是在废太子后的继承人遴选上,三位帝王各有不同。

汉武帝是立爱,他晚年迷信,这个小儿子刘佛陵其母“妊娠十四月而生”,加上其他皇子都有品格不足之处,最后就选定了幼子为储。

唐太宗在废了嫡长子后,同时也废除了始作俑者、最疼爱的儿子嫡次子,选择了嫡幼子为新太子。

可以说是“立爱”,可是实际上还是“立嫡”。

这一段可以拿出来,给九阿哥看看。

让他心里有数一下。

要知道大清的皇子封爵可是连着人口的。

康熙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八阿哥。

否则不会让他跟哥哥们的爵位差的太远。

不只是八阿哥,这自八阿哥往后的皇子也都如此。

即便是十阿哥,早早就是郡王待遇,可实际上康熙四十八年才正式册封,分了左领人口。

这个时候,上头皇子阿哥们的势力已经铺陈了十多年。

钮祜禄家更是早站队了。

就算十阿哥想要扑腾,也是徒劳无功。

剩下九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统统贝子。

按照现下郡王十二个左领,贝勒六个左领,那贝子最大的可能就是三个左领。

可是这个时候,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已经晋亲王,七阿哥也晋了郡王。

压根不是同一个重量,怎么争?

报团取暖,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反而是虚张声势,犯了忌讳。

等到九阿哥回来,就发现舒舒过的很充实。

一上午做了好多事。

荷包收好口,缝了半条裤子腿。

而且还抄了二十页《地藏经》。

又看了几十页的唐书,做了个两百字的读书笔记。

九阿哥的情绪已经不再像早上出门前那样沉重,带了几分轻快。

他拿着读书笔记,打趣舒舒道:“爷才发现,你这一天天的比爷这有正经差事的还忙呀……”

舒舒笑道:“我也是头一回做皇子福晋,为人妻子,也怕有什么不足之处,可不是想着要好好学习……”

九阿哥嫌弃道:“笨了吧,去史书上找这个?能找到什么?上面拢共有名字的女子也没几个,多是后妃附庸之流……”

舒舒点头道:“爷说的对,是有些偏了,没有什么得用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谁家过日子都不同,倒是不用专门去学,要是想要找个参照随行市的话,私下里就不说了,面上的话你就多看看四嫂吧……除了大嫂,四嫂嫁进宫的年头最久,可从没听人说她什么不是,只有夸的……”

舒舒点点头。

真要说起来,这些皇子福晋,除了八福晋行事有不当之处,其他人都挑不出错来。

毕竟是在八旗秀女中遴选出来的,要是品格真有瑕疵也不会脱颖而出,成了皇子福晋。

不过四福晋的确更大气包容些。

或许是从小进宫的缘故,磨平了她的棱角。

不过却没有抹平她的善良本性。

从她对八福晋的说教就能看出来,是个厚道人。

要不然的话,自扫门前雪,谁管谁去死。

提起这个,九阿哥才想起八阿哥,念叨着:“不知道八哥家里是不是有事?上午爷过去工部,扑了个空……”

舒舒听了,想到八福晋怀孕之事。

不会是这个孩子出问题了吧?

这样想好像不大好,还是希望一切都好吧。

熬了一上午的炖鸡、炖排骨。

中午馏了两碗,夫妻俩吃了。

九阿哥昨晚没睡好,吃完就躺下。

见舒舒神采奕奕的,他就拉着她陪自己。

眼见着没旁人,他才小声滴咕着。

“爷寻思了一上午,汗阿玛也是个会装的,面上跟没事人似的,肯定已经上心了,又不是石头心肠,况且内务府还有劣迹在前……”

“反正爷能说的都说了,有没有证据的,让他老人家仔细琢磨去……”

说到最后,带了幸灾乐祸:“这回,睡不着的该是汗阿玛了……”

舒舒在旁,帮着九阿哥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才是真孝子呢……

九阿哥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

放下一桩心事,就呼呼的睡着了。

等到下午申正,十阿哥过来时,他还酣睡着。

舒舒想了想,还是推了九阿哥起来。

要不然睡多了,晚上走了困,明天迷迷湖湖的,就是恶性循环。

宗人府的消息,实际上并不比内务府的灵通多少。

不过内务府衙门这边,大家尊卑有别,也没有人凑到九阿哥跟前与他八卦什么。

宗人府这边就不同了。

都是堂亲族亲。

大多数还是十阿哥长辈。

大家就按照亲近礼数算,也乐意拉近彼此关系。

因此十阿哥上午的时候,就得了消息,晓得八阿哥被罢了差事、居家禁足之事。

他过来,就是专门告诉九阿哥这个消息的。

九阿哥听了,果然傻眼。

“那八哥他还磨叽什么啊?!不是昨天下午就该带了郭络罗氏递牌子请罪么?”

结果,别说昨天过去了,今天也过去一整天了,都没听说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