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生死,无大事。

舒舒就是极想得开之人。

所以即便为了八阿哥暗搓搓的高兴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随后就撇开。

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倒是九阿哥这里,即便被舒舒与十阿哥给劝下,不直接出宫探望八阿哥,可次日一早,也早早的打发何玉柱出宫。

而后,到了内务府总理衙门,九阿哥就拿着各处的差事档桉。

五阿哥岳父张保住大人,已经从六部升调内务府郎中。

就在内务府衙门这里当值。

只是这是胞兄的老泰山,自己也要客气着,恭敬几分,怎么使唤?

还是荣养为主。

九阿哥看到一个人名,就打发笔帖式去御膳房值房传人。

传得不是旁人,就是二所宫女子核桃的那个主事亲戚。

这是一个聪明人。

早在九月里随扈的时候就给九阿哥请过安。

可是随后的两、三个月,都安安分分的,并没有一味攀附。

反倒是行在膳房的差事,做的妥妥当当,委属总管做得尽职尽责。

嘴巴比较严,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在御膳房宣扬与九阿哥的渊源。

九阿哥觉得这个人嘴巴挺紧的,进退也有度,或许可用。

但是御膳房的地盘早已被马佳氏、乌雅氏瓜分干净,连带着卫嫔家都有一席之地。

上头的高品缺,也都是这三家族人姻亲瓜分。

这人即便北巡的差事做得好,以六品主事代了行在总领差事,可是回到京城,就只能打回原型。

御膳房主事上头,还有御膳房尚膳一人,正四品,副尚膳四人,是正五品。

因为荣妃族人从御膳房清退,原本空缺了一个副尚膳,可惜马上就被人盯上,走了门路补上。

这主事摸了个边边。

想要再进一步,并不容易。

少一时,笔帖式领了那主事来了。

“奴才高衍中见过九爷,请九爷安……”

这人进来,就打了千礼。

九阿哥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看了两眼。

还真是个稳得住的。

回宫后权利交了,恢复到平平状态,依旧是不骄不躁的。

九阿哥心中好感更升了两分。

“你家是内务府老户?”

“回九爷的话,正是如此,奴才家世居辽阳,太祖朝先祖父来归……”

高主事恭谨回道。

太祖皇帝曾迁都辽阳,兴建东京城。

从那个时候算,也是将近八十年,

“家里出了职官没有?”

九阿哥接着问道。

“先父生前曾在直隶兵备道任上……”高主事回道。

直隶兵备道,正四品。

已经是中级官员,不算低了。

要知道五品就是一道坎,没有关系与本事,很难跳过去。

而且跳出内务府的职缺,很是不容易。

九阿哥点头道:“御膳房的缺有限,都是妃主、嫔主族人,不好轻动,爷想要调你来总管衙门这边……就是郎中的位满了,先在主事上再磨些日子,回头看哪里出缺再补过去……”

高主事忍了激动道:“九爷大恩,奴才感激不尽,全听九爷吩咐……”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个册子来,双手奉上。

“这是奴才在御膳房当差这几年记的手札,记的是御膳房的人事,因前两个月马家的人调离,换了不少新人进来,需要删减补充些,就想着过阵子再孝敬给九爷,做个参考……”

今日要离了御膳房,那往后也不用记了,今日就奉上。

九阿哥好奇接了,打开第一页。

实际上并不是记录什么私密。

第一页就是御膳房首领四品尚膳的姓名,履历这些,而注明管辖范围,以及手下的姻亲子弟。

没有备注与后宫妃主的关系,却是细微提点一句。

翻了几页下来,九阿哥觉得自己还真是捡到宝。

各种消息,都是仔细打听就能打听好的,难得的是汇总整理。

看了这个册子,整个御膳房的势力划分一目了然。

几位尚膳、副尚膳管辖与关系也十分清晰。

要是九阿哥不想插手御膳房,那就无所谓。

要是想要插手,还真是可以作为参考。

哪些人可以挪,哪些人不好挪。

哪些人的马脚大致在什么地方。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个高主事,确实是个人才,而且有上进心。

九阿哥不怕有上进心的,只要能力够得上也乐意给他个机会。

就是在调他来总管衙门前,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他。

要是先调来了,打上总理衙门的印记,行事容易为人侧目。

“过来之前,爷交代你一个差事,就是私下里将公主所几个保母、乳母家都查一遍,看看当差后有没有大项支出,买田置产之类,或者家里补缺,儿女聘嫁的开支上有显眼之处……”

九阿哥仔细的交代了一遍。

既是不让直接从户部八旗司查,那就只能悄悄打听。

这个高主事,心思缜密,行事低调周全,就是九阿哥选的调查人手。

高主事认真听了,都一一记在心中,一句都没有多问。

这个态度,九阿哥亦是十分满意。

不过九阿哥也晓得,不能只等着高主事这边。

宫里宫外一起查,才容易印证,速度也快些。

他就吩咐孙金道:“你之前老跑外头,宁寿宫那边熟么?”

孙金摇头道:“奴才平日除了阿哥所,常走的地界是御膳房、内务府值房、翊坤宫、乾清宫值房这几处,东庭去的不多,不过奴才有个同乡小兄弟,现下在宁寿宫扫洒班上……”

扫洒班上,是最低等的小太监。

不过正好,很是不惹眼。

九阿哥就道:“你不用在这边耗着了,回去跟福晋支二十两银子,找个机会跟你那个小兄弟交代几句……”

如此如此,详细嘱咐了一番。

孙金应了,从总理衙门出来,回阿哥所了。

二所正房。

舒舒缝着裤子腿。

极简单的活计。

裁剪都是小椿来的,并且用大针都虚虚的缀上。

舒舒需要做的,就是按照画好的线,慢慢缝制。

她将这个当成了功课,觉得同练字一样,也能静心养气。

“还没给阿玛、额涅、阿牟做过大针线,回头记下来,明年的寿礼,添上这一样,额涅、阿牟一套里衣,阿玛这边做个外袍,大伯做个腰带……”

她吩咐小椿道。

小椿道:“夫人的寿辰是正月里,伯夫人的是三月,大人的是就在腊月初八,伯爷是五月里……”

外袍的针线要求更高。

所以舒舒才都推到明年,可以用心准备。

也就仅限于这几位长辈了。

小的实在顾不上,舒舒晓得自己水平,也就不扬短避长。

想到弟弟们,她少不得嘱咐小椿两句:“阿哥明年成丁,不是小孩子了,挑着体面的料子,让针线上做两套衣裳,尺寸就比照着爷的尺寸,高增加一寸,腰身放出一寸,赏了银子,不白使唤她们……”

小椿记下,笑着说:“那奴婢也孝敬孝敬咱们阿哥,预备出一套来……”

舒舒笑着点头道:“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很是应该缝一套……”

主仆其乐融融。

谁也没有提后院的格格。

舒舒这里,是不上心。

只要安分守己,没有必要为难。

女子生活不容易。

要是自己是男人,说不得全收了。

谁让自己是女子,立场不同,心境也不同。

小椿这里,是不想提,怕影响福晋心情。

她觉得自己盯着后头就够用了。

不用老念叨着,让福晋心烦。

可是提及福松阿哥,小椿却不得忠言逆耳一回。

“福晋,关于给阿哥置产之事,要不要同夫人商量商量?以夫人的名义,更名正言顺些……”

将侄子从小养到大,是亲姑母也是养母。

为侄儿添置份产业,也是长辈慈爱。

至于娘家人其他人挑理,也不用理会。

谁叫就福松阿哥没有额涅呢?

旁人都是父母齐全。

可要是自家福晋这里给表弟添置产业,那自家五个少爷成丁时,要不要添置?

就算少爷们还小,不会挑剔计较这个,往后的少夫人们呢?

要是福晋一碗水端平,要抛费许多,就太扎眼了。

好像就私房都贴补给了娘家,那宫里长辈眼中,会不会挑剔这个?

一碗水端不平,往后提起来,都是是非。

舒舒撂下针线,有些烦躁。

实际上就算是额涅给福松置产,也有隐患。

舅母那边巴结着都统府,就是想要蹭蹭大姑子的便宜。

要是晓得此事,下头的儿女婚嫁,说不得都要缠磨上额涅。

明明是一家骨肉,可是随着各自嫁娶,就分解成几个小家。

亲人好像就隔了一层。

舒舒是长姐,下头的弟弟们还没有成家,可是从宫里这些皇子阿哥身上,她已经见证了一回。

“阿哥与小二他们不一样,更艰难些,要是小二他们不体恤,埋怨我这个姐姐偏心,那就随他们去……”

舒舒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除了生她的,与她生的,没有什么人是不可舍弃的。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其他人成为她的弟弟前,福松先成了她的弟弟。

姐弟俩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

兄弟要是心窄计较,舒舒不搭理就完了。

更不要说还没影的兄弟媳妇。

哪里能事事周全呢?

至于宫里……

自己还是想法子多开源。

往后长辈寿礼重些,礼多人不怪,她们也就不好挑剔自己待娘家人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