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四阿哥的话,九阿哥更迟疑了。

怎么回事?

他们分家银子只有二十三万两,就没有什么正经事么?

可是现在的每一两银子,回头九阿哥都打算给同等的分红的。

好像也没法劝人少借。

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四阿哥就道:“行了,就这样吧,回头打发人拿庄票给你……”

说着,他就望向大阿哥道:“大哥,这回弟弟就先不减了……”

否则的话,为了恭敬,他不该同大阿哥比肩,应该少一、两万两银子。

可是这回不是寻常凑份子,而是要补窟窿。

要是他递减了,下头的皇子跟着递减,九阿哥的窟窿就难凑。

难道还要跟旁人开口借银子去?

到时候不是外家,就是岳家,倒是让亲戚跟着看笑话。

不过四阿哥素来心细,也怕成了例,让其他兄弟为难,就是嘱咐九阿哥道:“不用跟其他人说我跟大哥凑了这些,要是旁人问起,就说十万两银子好了……”

毕竟这是十五万两,不是一万五,要是旁人将分户银子花用了,也挪不出这么多。

九阿哥连忙点头道:“嗯,嗯,就说十万两!”

要不然的话,人人都多了,就超额太多了!

原本的计划是一百二十万两买地,五万两修建温泉行宫。

现下就已经八十万两到位了。

九阿哥觉得自己是实在人,虽说四处借钱有“借鸡生蛋”的意思,但是也不能空手套白狼。

他打算将舒舒跟自己的钱都凑凑的,也在里头占一份的。

省得回头事情出来,大家一算账,好像他就动了嘴皮子似的。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笑道:“第一次见你这样的,还怕借冒了?”

九阿哥老实地点头道:“是啊,毕竟两年半的功夫呢,也别让哥哥们为难,还有嫂子们呢。”

大阿哥点头道:“嗯,这样也好。”

省得大家打肿脸充胖子,回头两口子再叽叽起来,埋怨再落在老九身上。

九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又看了四阿哥一眼,觉得有些话还得说到头里,要不然回头的话,自己的分红说不定给不出去。

他就道:“弟弟也不小了,眼看也要做阿玛了,也不想做那没脸没皮的,可是说好了,哥哥们借银子弟弟领情,可等到回银子的时候,弟弟这边要折算利息的,哥哥们得收!”

大阿哥听了不耐烦,道:“没有这样算的!”

兄弟之间缺银子挪用几年而已,还收利息,那成什么了?

四阿哥也拧了眉毛道:“不必!”

铺陈那么大一摊买卖,三年才进收益,还本钱都要吃力,还提什么利息?

这话说的也太大了。

虽说那织场有九阿哥的私心,可也是与国有功。

九阿哥不由着急,道:“大哥、四哥,就算打样儿,也不是这样打的,难道要弟弟欠一辈子的人情?亲兄弟,明算账……”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有些头疼道:“怎么这样费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九阿哥道:“弟弟晓得两位哥哥仗义,可这不是还有其他哥哥在里头么?好几家的事呢,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买宅子买地的,还能赁出去收租跟收息,让弟弟用已经感激不尽,弟弟也不能厚着面皮装湖涂,白占哥哥们的便宜!”

大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皇子都有自己的体面跟骨气。

可是也分什么时候。

眼见着就要负债百万,居然惦记要连本带息还钱……

这骨子里也是犟种。

大阿哥就胡乱点头道:“行了,依你!”

四阿哥在旁,则是自以为听明白了九阿哥的顾忌。

这是想要兄弟援手,可也不想因为银钱让大家生了嫌隙,如此也算周全。

毕竟有乐意借的,也有银子不凑手的,借的不情不愿的。

他就跟着点头道:“罢了,也算周全。”

九阿哥立时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就按照弟弟的打算来!”

大阿哥与四阿哥随扈回銮后还没有回府,就没有再啰嗦,相伴着出宫去了。

九阿哥看着两人背影,心情大好。

他带了几分得意,对何玉柱道:“瞧瞧,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

何玉柱笑着不想说话。

这是兄弟,之前怎么不见亲近?

自己主子那人缘,之前还真是没法说。

也就是现下有了福晋,到底不一样了。

之前的时候,别说大阿哥跟四阿哥,就是五阿哥,自己主子也是不怎么亲近。

九阿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脚步飞快的往阿哥所去……

*

二所正房。

齐嬷嬷、小棠、小松围着舒舒,跟看着大宝贝似的,舍不得移开眼;花生、桂圆、榛子在第二层,喘气都轻了,生怕惊动了。

至于小椿跟核桃两个,则是得了舒舒的吩咐,往翊坤宫报喜去了。

关于小两口的子嗣之事,怕是康熙与宜妃比他们两个正主更牵挂。

齐嬷嬷的手掌就一直没有放下过,嘴里“佛祖”、“长生天”的喋喋不休,谢了好几轮。

小松则是摩拳擦掌,笑着说道:“往后,奴婢做小阿哥的武师傅!”

小棠在旁,也开始琢磨新菜单了。

这时候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不能亏了嘴。

可是有七福晋的前车之鉴在,也不好吃胖了。

之前给宜妃准备过几次,既是磨牙还不会胖的零嘴。

这回可以先做着,回头再按照自己福晋的口味,添减旁的。

九阿哥回来时,就看着这众星捧月的情形,道:“说什么呢?”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小椿跟核桃去翊坤宫报喜去了,我就琢磨是今天就让嬷嬷出宫报喜,还是明天早上去。”

听她这么一说,九阿哥坐不住了,道:“还是爷去吧,省得岳父、岳母有什么不放心的,嬷嬷也说不清楚,爷过去好好说说。”

毕竟坐卧起居在一块的,是他这个丈夫,又不是嬷嬷。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爷出宫,可爷不是禁足呢么?”

昨日出去接驾,那是没法子的事,早就请了旨意的。

这是康熙发话,解了“禁足”了?

九阿哥起身道:“明天接着禁,然后爷在家陪你几天,下旬再去衙门……”

九阿哥去报喜,跟嬷嬷报喜自然分量不同。

舒舒也乐意他敬着自己父母,点头道:“那爷早去早回!”

说到这里,她想起伯夫人,加了一句道:“爷也见见阿牟,提一嘴想要托她照看我之事。”

这样让伯夫人有个心里准备,回头他们搬出去后,就能接她老人家过去皇子府小住了。

这怀孩子,生孩子,到拉扯小孩子,前后好几年。

“小住”就能成久住。

九阿哥点头道:“爷省得,不过搬家的事情爷先不提了,怕他们拦着。”

关系到忌讳,长辈们更小心些。

“嗯,嗯,别提!”舒舒道。

这会儿功夫,大家都悄悄退了出去,屋子里就桂圆在堂屋候着,服侍茶水。

九阿哥去稍间更衣。

要去岳家,身上半新不旧的常服肯定不妥当。

他换了新衣裳,腰间也挂了荷包。

想了想,他又吩咐何玉柱道:“多拿些赏封,回头赏人使。”

何玉柱看着舒舒。

舒舒就吩咐桂圆道:“多取几个荷包。”

桂圆应了,去东次间取了八个荷包出来。

何玉柱接了,两个袖袋里塞了。

九阿哥带了何玉柱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

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与小椿跟核桃对上。

“九爷……”

两人忙止了脚步,退避到一旁。

九阿哥也停了脚步,道:“娘娘欢喜么?有什么嘱咐没有?”

小椿道:“欢喜,嘱咐让福晋好好歇着,不要再惦记请安之事。”

九阿哥点点头,就带了何玉柱出去。

核桃带了担心,小声道:“姐姐,明年二月内务府选秀,娘娘会不会给九爷选人?”

小椿摇头道:“还有五贝勒府呢,除了规矩里的侍寝格格,娘娘应该不会插手贝勒府跟阿哥所的内务……”

核桃松了一口气,道:“那样就好。”

福晋有孕是大喜事,可如今这样夫妻恩爱的局面顶好也不要有什么变化。

她们都是福晋名下的丫头,最关心的还是福晋的地位跟利益。

有桃子的先例在,对核桃等四个宫女,这一年来小椿也留心看着。

没有攀高枝的,省心了不少。

尤其是核桃,现在也当用了。

等过两年自己出去,接手内务总管的就是核桃了。

小椿就提醒她道:“九爷跟福晋还惦记搬家呢,到时候分户分人口,你家里到底要不要投到九爷名下,有了主意没有?”

虽说皇子分户,分配的左领人口、内管领人多是直接以左领、内管领为单位齐齐整整的分派,可是也有特例。

那就是阿哥所现役人手,奶嬷嬷、保母嬷嬷与宫女,要是主子有使唤顺手的,她们也乐意跟着服侍的,可以阖家拨过去,归在皇子府的包衣左领里。

核桃道:“谢谢姐姐提点,我跟我额涅商量过了,是打算跟着去的,就是我叔叔那边,还没有准话。”

小椿沉吟道:“不必勉强,等你兄弟立起来了,再回报你叔叔就是。”

核桃点头应了,她是觉得机会难得,错过了可惜的……

*

翊坤宫里,宜妃依旧是笑得合不拢嘴。

虽说前几日就得了一回消息,今日也算意料之中,可到底是心里踏实了。

“老九运气好……”

宜妃跟佩兰唏嘘道。

要知道康熙最早准备给九阿哥指的福晋是阿灵阿之女。

阿灵阿之女去年选秀时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模样。

长得没有舒舒好看,人也不像是聪慧的,哪里是刘嬷嬷那个老东西的对手?

说不得一起被湖弄了。

到时候别说是孩子,就是九阿哥的身体说不得也跟着糟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