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圣驾到苏州,地方官员迎驾后,都陆续陛见了。

明日只见一个偏沅巡抚的话,那还真能空出大半天时间。

九阿哥打算去问问。

不过在去前,他先问四阿哥:“四哥明儿有空么?我在东山有个橘子园,还有一个养珠场,一会儿去御前请旨,看汗阿玛过不过去转转,要是您跟十三弟得空,也跟着过去瞧瞧。”

四阿哥只晓得弟弟家在苏州有橘子园,这两年也没少得弟弟家的橘子跟橘子酱,可是“养猪场”还是头一回听说。

他以为是猪狗的猪,所以很是不解道:“怎么想起在苏州弄养猪场?是因地制宜,用橘子喂猪?”

橘子应季便宜,可是运到京城可不容易,还要蜡封。

如此一来,价格翻了几十倍不止。

可毕竟要用内务府的官船,运输不方便。

九阿哥家的橘子园每年送进京城的橘子也就是有数的。

九阿哥听着发蒙,随即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四哥您可真逗,怎么能想出用橘子喂猪?就算不拉到京城,也有果子商人上门收果子,就是价格高低罢了,哪里就要用它喂猪了……”

四阿哥:“……”

他黑了脸。

这个弟弟又欠教训了!

九阿哥见他变脸,忙收敛一二,止了笑,道:“这养珠场不是猪狗的‘猪’,是珍珠的‘珠’……”

正好十三阿哥过来寻四阿哥,听到这话,道:“珍珠?九哥想要在江南给九嫂置办首饰么?那带我一个,我也想给福晋带些回去。”

眼见着瓜尔佳氏产期在即,十三阿哥对着福晋总觉得有些心虚。

他是盼着长子嫡出的,夫妻两个敦伦的次数也不少,可天不遂人愿。

九阿哥见弟弟来了,就招呼他上前,打算给他们好好讲一讲“养珠计划”。

之前没有成样子,也没有在兄弟们提过这个,眼下已经试种了,就没有什么可瞒着的。

话到嘴边,九阿哥想到珍珠跟水泥、粮种的区别。

水泥跟粮种都涉及到民生,要是跟女子沾边,外头的腐儒说不得就要攻讦诋毁自己的福晋,珍珠却是不碍的。

珍珠不管是在海关外销,还是在大清贩卖,都不与民生相干,影响的也就是非富即贵那些人。

这又是打算日后孝敬给汗阿玛的,给福晋攒个功劳正好。

不管自己孝敬不孝敬,自己都是亲儿子。

可是这儿媳妇孝敬了,日后汗阿玛也不好意思为难自己的福晋了。

他脑子里飞速运转,说出来的话,就改了说辞。

“当时得了东山橘子园,晓得挨着太湖,我福晋就想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做橘园浪费了,就翻出了宋人笔记,将里面养珍珠的记录翻了出来,我瞧着靠谱,想着试试,去年就打发孙金过来了……”

四阿哥在旁听着,扬了扬眉。

还真是机灵全在脸上。

这回倒是不藏着掖着了。

前头折腾出来的那些,说是九阿哥琢磨出来的,可实际上皇父心里明镜似的。

博览群书的,从来就不是九阿哥。

董鄂氏晓得规矩,并不人前居功,九阿哥也知道涉及女眷不好张扬,没有将他福晋推到前头。

他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记在谁身上都无所谓,皇父也就做不知罢了,心里还是晓得董鄂氏的功劳。

否则牛痘的赏赐,也不会半数落到福松身上。

十三阿哥在旁听着,敬佩不已,道:“外头说九哥是财神爷,九嫂就是财神奶奶啊!”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不算什么,当年茶山也是你九嫂提议的,前后往里扔了十万两银子,如今开始回本了,去年就入账的八千八百两,这茶树还小,没有到丰年,等到三、五年后,到了丰年,本钱也回来了,剩下就是净赚,只这一处,就能给阿克丹攒出分家银子来!”

十三阿哥赞道:“九嫂想得长远,选的产业也好,柴米油盐酱醋茶,谁家过日子也离不了。”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要是自家没有茶园,只日用茶包跟人情走礼,这一项一年也要支出几百两银子。”

四阿哥在旁道:“珠场往里投多少银子?”

九阿哥伸出手来,翻了一下,道:“也是十万两……”

四阿哥蹙眉道:“这跟茶山不同,会不会风险太大?”

既是要用河蚌养珍珠,毕竟涉及到活物,人力不可控。

十三阿哥听了,也跟着担心起来。

十万两银子,差不多是皇子分家银子的半数。

相当于四十年的贝勒爵俸。

九阿哥忙解释道:“没全扔在太湖珠场,还有洪泽湖那边,分了两处,银子也没有一口气砸进去。”

四阿哥见他心里有数,才微微放心。

十三阿哥想着京城修建大半的皇子府,凑到九阿哥跟前,道:“九哥,九哥,像上回那种小汤山的买卖,您能不能再想一个,弟弟也正愁呢,要是年底从宫里搬出来,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九阿哥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就算你跟十二搬出来,封爵之前,日用供给也走内务府,封爵之后,就有爵俸了。”

十三阿哥道:“可是嚼用不是开支大头,人情走礼才是大头,如今在宫里,人情走礼只限皇家与堂亲,一年到头也要二、三千两银子。”

九阿哥想起自己封爵前那两年,确实人情走礼开销不少。

他是得了内务府那边的三节两寿礼,才平账了不说,还有盈余。

九阿哥点头道:“那确实要想个法子,要不然你跟十二从宫里出来,说不得就要靠福晋嫁妆养了……”

十三阿哥讪讪道:“那倒不至于,就是手松手紧罢了,没有就少花些。”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九哥家封爵之前,府中使唤人口减半之事。

他就道:“到时候人口也精简些,本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四阿哥在旁,不赞成道:“哪里就用如此了?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兄弟正说着话,十三阿哥的太监过来找人。

是十三福晋的家书到了。

十三阿哥的太监担心有什么要紧事儿,不敢耽搁,才过来找主子。

十三阿哥脸上紧绷,直接接了家书,立时打开看了。

四阿哥在旁,也有些担心。

除了九阿哥跟他福晋黏黏糊糊的,每旬都有家书往来,四阿哥跟十三阿哥这里,并没有跟家里通信,除非家里有事情,否则不会走兵部送信。

十三阿哥看完,心情很是复杂,既松了一口气,也带了几分失望。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脸色阴晴不定,道:“是家里有什么事儿?”

十三阿哥道:“瓜尔佳氏生了一个格格……”

九阿哥道:“这不挺好么,长子不用庶出,省了多少事儿!”

四阿哥则是道:“恭喜十三弟,当阿玛了。”

十三阿哥吐了一口气,脸上带了笑,道:“是啊,我做阿玛了,长子不用庶出,也省了好些麻烦。”

九阿哥想着他方才的神色,明白过来,道:“你这是没得儿子失望了?着什么急,一个儿子一个债主,不用你惦记,只要你身上没有毛病,这债主就一个一个上门了……”

十三阿哥自然晓得自己身体没有毛病,立时挺了挺胸脯道:“那就借九哥吉言了!”

九阿哥轻哼道:“你那尿频是怎么回事儿,你自己心里没数?湿寒最是伤肾与脾,你现下年轻不显,不当回事儿,过几年再看,到时候说不得就要吃鹿血膏子顶着了!”

十三阿哥:“……”

四阿哥想着十三阿哥之前有了痹症的症状,道:“这都是好话,别不当回事儿,如今走水路,叫太医给你多拔火罐,将体内的寒气去去。”

十三阿哥点头,道:“嗯,我晓得了,回船上就找太医去……”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眼见着就要晚膳了,不好再耽搁,就道:“我先往御前去了,得问问汗阿玛明儿跟不跟咱们去太湖……”

四阿哥摆手道:“快去吧,汗阿玛真要过去,今天就要安排人过去看防护了……”

“嗯,嗯……”

九阿哥应着,脚步匆匆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