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龙图的剑如此恣意潇洒,如此张狂,掀起来的剑器狂涛,应国太师缄默,手中的兵器也将一把一把的玄兵嗑飞,最古老的武道传说,招式精准,冷峻,如同兵家的大将军调遣自己的兵将。

极致纯粹,利用每一分力气,每一股力量。

而那边的老者却是张狂到恣意,如同一个狂生,喝饱了酒水,挥毫落笔写字,洒脱狂放,难以有什么定式,他们两个人的武道风格,就是截然不同。

剑狂的剑都散开了。

到了最后,五十七把玄兵纵横天上,盘旋呼啸,气势磅礴至极了,剑狂踱步于虚空,随手抓住一把剑,就可以使出一招剑招,看似是轻描淡写,实则却都是不世出的绝学剑招。

姜素披甲,招式沉静古朴,把这些剑气都打散。

一开始诸武者是靠近了看的,后来在剑狂剑气勃发的时候,就不得不退后百丈,等到了那五十七把玄兵纵横交错的时候,所有人都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去。

不能近身,不敢近身。

就连手中的兵器,配剑都在呜咽似的,铸剑谷的谷主看着那青衫剑狂,一时失了声音,只是叹息,那边的宇文烈,贺若擒虎,也皆是神色复杂。

江湖武者自言逍遥快意,他们这样的名将是不屑的。

逍遥?

逍遥个屁!

上万重甲齐齐包了山的时候,逍遥不?

千张机弩就架在那里,破气弩矢指着你们的时候。

逍遥否?

纵是再如何内气磅礴,筋骨强健的江湖高手,烈马重骑一冲,连人带马浑身具装万斤的重量,以那日行千里,乃至于三千里的速度狠狠地一冲也要筋骨断折,抛飞出去。

就算避开一骑的冲锋,可是百骑,千骑结阵。

武者内气终究是有穷尽的时候,终究是会被硬生生耗尽了内气,冲散,冲破,会死在那连绵不绝的冲锋和践踏之下。

几百年前的活佛不是号称金刚不坏,是西天的菩萨转世托生么?不也一样被个农奴出身的吐谷浑,折断四肢,扔到了口袋里面,被重骑兵来回践踏,一直到变成肉泥么?

但是见到姜素和慕容龙图的交锋,他们确实认可了江湖之中的顶尖存在,确实是有资格称之为传说,往日这位太师,从不曾展现出这样可怖的气焰。

这样的武道传说,纵然是有数千重骑,名将率领,也难以困住杀死,如果这样级别的高手舍下去了脸面,不顾一切去搞暗杀的话,足以拖垮万军。

只是幸好,能走到这一步的武者,或正,或邪。

却都倨傲。

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幸好,这样的存在终究不多。

轰!!!

剧烈的轰鸣声音,剑狂和应国太师的交锋余波让宫殿都坍塌,而在同时,遥远之外的太子姜高询问虎蛮骑兵的将军怎么样赶到都城,后者回答道:

“即便是以我等重骑,不顾一切结阵加速冲锋,这段距离也需要一個时辰以上,到两个时辰之间。”

“等到我等赶回去的时候,天色已亮,且一路狂奔,恐怕会直接滑落战力的巅峰,太子殿下,还要冲锋吗?”

姜高摇了摇头,沉静道:“不必,以飞鹰传信,令京畿附近的禁军和守军,前往京城之外结阵,等待父皇的命令,另外诸位将军,不必如此戒备。”

“京城之中,有太师姜素,天下第一神将,武道传说。”

“剑狂和李观一独自入京城,是不可能打破京城守备的,以吾看来,一则是剑狂狂性如此,恣意随性,另一个,便是李观一和父亲的见面。”

“没有什么大事,既然没有拦住,那就不必紧张。”

“且让将士们都退去吧,一如往日扎营结寨,勿要让麒麟军反看了我们的笑话。”

姜高让所有人退下,亦如往日,巡查营寨的时候,也是镇定自若,和兵士谈笑,于是虎蛮骑兵之中骚乱遂止住,直到他自己回到了营寨之中,方才面色微白。

姜高手掌握着杯盏,因为担心而控制不住地颤抖,咬牙:

“阿爹,阿远,小心啊……”

“勿要有事。”

……………

司命屁股下面坐着玄龟,玄龟法相爆发出了极致的速度,老爷子肩膀上扛着瑶光,玩命也似地往应国皇城的方向掠去,那银发少女抬起头远远看去。

远处的天穹元气冲天浩瀚,天象变化极可怖。

老司命咧了咧嘴:“好剑气,好剑意,慕容龙图那老头儿,论及用剑的话,这古往今来这样的多的剑客,没有几个超过他。”

“可是,这老头子是疯了吗?”

“说一句要解药去,就直接和李观一那臭小子奔去了,妈的!”

“李观一这个老小子,也就是一想,就也奔着过去了!”

老爷子司命骂了一句,他一路狂奔,那玄龟可是发挥到了极致,一边狂掠而去,老爷子一边儿还要安慰瑶光,说道:“放心放心,那一老一小不至于今儿就出什么性命危险。”

“那可是慕容龙图,奶奶的,这老小子就是仗着这个乱来,不过,今天之后,不管慕容龙图是胜是败,江湖都要彻底乱起来,学宫会很热闹。”

“嗯?你问慕容龙图不能更进一步吗?”

司命脸上的表情复杂,最后只是笑道:“谁知道呢?”

李观一和姜万象下棋,这位应国的帝王询问道:“我听说,你给百姓分地了,我让我们的官员根据你们那边的做法,也做出了均田之令。”

“可以让百姓开垦许多荒田,世家也参与其中,不知道你如何应对世家?”

李观一坦然回答道:“世家若是愿意把田地也交出来的话,也是可以按照人员的多少来分地的。”

姜万象虽然已经老了,却很快反应过来,道:

“你要对世家动手?”

他缄默许久,看着李观一,笑着摇头,道:“真是年轻的猛虎,但是世家盘根错节,想要拔掉,又有多难?”

李观一落子:“因为我没有根基。”

因为之前没有根基,他从平地而起,一路没有得到江南那大小世家的帮助,所以麒麟军内部没有被世家缠绕,渗透,所以才能够完成这一步。

姜万象垂眸,认可道:“世家强大不是好事。”

“一个建议,听不听在你。”

“你若是他日成事,绝对不要依靠世家的人才和力量!”

“家国强大,靠得是律令严明,靠得是功必赏,过必罚,但是世家这样的,却不然,他们举荐自己的子嗣成为官吏,国家富强靠得是百姓耕种,养蚕;但是成为官员的是世家。”

“国家安全靠得是战士勇武,可军功却会落在去军队监管的年轻世家子身上,百姓犯罪则重罚,世家子犯法,可以用兵器,铜钱黄金去抵罪。”

“世家的存在,让有罪者不能尽罚,没有拼杀在前的却得到功勋,让君王的法律不能落实。”

“只要是世家之子,哪怕是个痴儿,也可以举孝廉当官;百姓之子,就算是学富五车,却也只能耕种在田地里,伱说,我们要怎么办?”

“长此以往,天下风气大变,以不需耕种却能显贵的人为尊,百姓羡慕这样的人。”

这位苍老的君王咬着牙齿,长叹息道:

“世家,是国家的剧毒!”

李观一道:“自然如此,你为何和我说这些?”

姜万象微笑从容道:

“只是希望你不要走错路罢了,这天下,无论是你,我,亦或者陈辅弼,陈鼎业,彼此追逐厮杀,最后总有获胜者,我自然希望赢的是我,可我也要想想,若是我输了。”

“假若我输了!”

“那么,我希望你可以避免这件事,况且我在你身上看到一种希望,因为你和我,和陈鼎业,陈辅弼都不一样……”

姜万象伸出手,这帝王眯着眼睛,道:

“你崛起于微末,若是你赢了的话,可以把这八百年世家清扫干净,那样的话,可以有不同的天下吧,虽然说,只要上下之别不曾消失,就一定会出现新的世家就是了。”

“但是,重现无世家的一段时间,百姓的生活或许会更好,君王也会更自在些,那样的天下,就会是第二个赤帝初年,呵……我年少的时候看历史,最想要回到那个时代。”

“做个游侠儿,放马牧羊,看着天空去唱敕勒歌。”

李观一道:“时代会有规律。”

他提起了棋子,落下,卡住了姜万象的棋盘大势,道:

“但是应该留下火种,我打算以才取才,而不是举荐制,废掉世家的手,而后,土地,学业,让百姓皆可以蒙学,墨家,数术,武道,百姓皆修。”

“一步一步来。”

姜万象若有所思道:“百姓……”

“百姓制衡世家,百姓的学识足够多,打破学识,晋升之垄断,世家会没有如今这个时代的猖狂……”

他想了许久,最后忽而叹息,道:“可惜,没有早遇到你,但是,早早遇到你的话,那时的我是天下大世家的拥护,我为了坐稳这个天下的位置,会去娶世家的女子,彼时的我听闻你的话,大概会一剑把你杀了吧。”

“此刻我听到你的话,却只有一种怅然之感。”

他伸出手掌,已经有皱纹的手掌微微晃动,姜万象带着一丝丝轻笑,道:

“我的性命,已经不长久了。”

“而应国的天下太大,这个国度已经有了三百年的国祚,三百年前吾祖起事的时候,那些世家子弟起了很大的作用,在这三百年来,世家这毒,就如同是藤蔓攀附大树一样,盘旋环绕在我国的每一处角落。”

“跗骨之蛆一般!”

“你想要去除这世家,就只有连带着骨头,血肉一起挖出来,扔掉。”

“我回天无力了,而我的儿子,还不如我,他们驾驭这大应国,扭转不过来这三百多年累积下的剧毒,但是我终究不能够输。”

姜万象露出一种浅淡的笑:

“我这一生走到这里,万没有回头的道理了。”

“但是我对你所说的东西,很有兴趣。”

“你可以告诉我,你所见到的天下,如何克制世家吗?”

李观一回答道:“人人如龙,天下大同。”

姜万象道:“你我的寿数里,可以看到吗?”

李观一安静了下,轻声回答道:

“看不到的。”

姜万象遗憾,旋即落子,悠然地笑道:“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了,问完这个问题,下完这一局棋,我亲自把你送出去……”

“在先古的时代,百姓人不多,那时候果子都足以果腹,人们宽和许多,毕竟,这到处果子多的是,没必要去和其他人争来争去的。”

“但是此刻,中原,江南,西域,各处都有人,尤其是入了盛世之中,百姓的人口众多,但是天下的财富就这些,你告诉我。”

“人人如龙,既然你是龙,他也是龙,那么所谓的龙也没有什么意义,人人如龙就是人人如虫,不就和最初没有区别吗?百姓还是要为了财富争斗。”

李观一摇头回答道:“不一样。”

“同样是人,过去只是知道种地,吃饭,生活;而后者会知道为何而去做这些事情,会思考,就会发现生活的不合理,不满,就会尝试解决问题……”

“况且,人人如龙,是自身强大,又为什么一定要去压过其他人,成为别人头顶上的存在,才算是强大呢?一定要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求的不是自我强大,不过只是一种优越。”

姜万象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丝恐惧,没来由的,他就这样看着那少年人,从后者的眼底看出了一丝丝火光,是的,人人如龙,人人去思考现状,遇到事情去解决。

解决事情,亦或者导致这不公之事的源头。

被覆灭的会不只是世家。

姜万象看着李观一,他下意识想要询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看到那少年麒麟眼底的火,所以明白,李观一很清楚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想要放下怎样的一把火焰。

哪怕这火只是火苗,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星火。

需要几十年,上百年甚至于更长时间去孕育在百姓的心中。

姜万象心中还是本能地浮现出了一丝丝杀意。

这是一个,在这中州分封天下,君王争雄时代出现的豪主,对于会对自己所习惯的规则带来冲击性毁灭的火焰产生的,本能的敌意和杀机。

但是姜万象压制住了这样的杀意。

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畅快淋漓,然后任由棋子落在了棋盘上,袖袍一扫,把这棋盘推翻开来,道:“好,好,好!”

“反正那个时代,我的子嗣,必不是君王了,我倒是很期待那样的一幕,人人如龙,哈哈哈啊哈哈,若是每一个人皆可如此明智,那我倒是愿意出生在那个时代,游览天下。”

“我决定了,我会让你活下去,哪怕是我胜利了,也会让你活下去,李观一,谢你教我这些东西,若是我胜利了,你会成为王侯。”

“就把你所说的火焰留下在我的天下。”

“而若是我输了。”

姜万象顿了顿,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微笑:

“我只会输给岁月。”

袖袍一扫,气焰颇大。

于是棋盘上的棋局都散开来。

李观一抬了抬眉,看着混乱的棋盘棋子,道:“你刚刚,输了的。”

姜万象面不改色,道:“无人看到。”

李观一想要拎着棋盘轰砸在这个老家伙的头顶。

他想了想,回答道:“你说,你只会输给岁月?”

“不……”

李观一最后一枚棋子按下,落在这棋盘上,声音清脆:

“你还会输给天下人。”

姜万象不答,他很闲散随性,天下第一位武道传说就在这里,任何人来到这里都难以翻出什么水花来,他只是看着那少年人,想着,若是自己死去,取天下者,必李观一。

他很可惜,可惜于两人此刻的立场。

若是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气魄该多好。

姜万象慨叹,他笑起来,道:

“你确实是比起陈鼎业,更适合作为我的对手,可惜还是太年幼了;你来这里,不能空来,我见到你,也不能够白白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

“那么,我将攻陈,你入西域。”

“我替你牵制住陈国,你可以恣意驰骋西域;而你为我牵制那老狼王,让我可安心吞陈,彼此之间,算是各取所需,如何?”

“兵家的计策,以正合,以奇胜,许多人都在意那些奇谋诡计,却不知道天下最强的是堂堂正正,到了这个时候,赌的就是大势,拼的便是阳谋。”

“你我所为都是阳谋,你知我,我知你。”

“就看,是我能在老之将死前,吞并南北。”

“还是你能在那一头老狼王口中抢夺了西域,彻底成事。”

天下的大势到了这一步,彼此之间心照不宣,都可以看得出对方要采取的行动,远交近攻,是古老的谋略了。

是以那一局棋,就是天下。

姜万象伸出手来,微笑道:“三年之内。”

“我不攻江南。”

“你入西域,我攻陈国,而后决死于天下。”

“如何?”

李观一伸出手,和这老者手掌相击。

年轻的秦武侯想了想,回答道:

“你刚刚说,要吞炭哑声,才能复仇是吗,那是刺客的做法,你杀我父母,为求的是国家大事;那么,唯独以你的国家来祭我父母,才是报仇。”

姜万象大笑:“好,我等你来的那一天。”

“今日来,你还要取解毒之物是吗?”

姜万象笑着道:“方才,你喝下去的那一杯酒,就是解蜚毒的药了,若是你方才如陈鼎业那样的怯懦之辈,要和老夫换酒吃,那可就没有解毒药咯。”

“哈哈哈,就算是你把宇文天显和宇文化这两位将军,还有我那些悍勇的将士们,还回来的礼物了。”

姜万象漫不经心笑着道:

“他日你和我去中州,巡狩的时候。”

“天子放其鹿,你我共逐之。”

“如何?”

李观一道:“那就要看你能否骑马游猎了。”

姜万象大笑道:“我可不比你弱,不过今日,就由老夫来亲自把你送出去吧。”却没有想到李观一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送我,可不是什么好心思。”

姜万象没有否认。

他颇为赞许李观一口中那个,他们两个都看不到的未来。

可百姓有百姓的立场,他麾下的世家支撑着他,所以他也有他的立场,他走了一生,走到了这里,所以绝对不能,也无法转头了。

外面的气浪滔天,并不比起这里面短暂的棋盘对弈之激烈差得分毫。

狂风呼啸,云气下压,凌冽霸道的气焰冲向天空。

慕容龙图一剑长空刺出,被姜素一枪截断了那真如长空浩瀚的剑气洪流。

这位武道传说伸出手,抓住这把玄兵。

忽而爆发罡气。

清脆无比的鸣啸。

这把锋锐无比的玄兵,竟然在他的手中被打飞出去,抛去了手中的长枪,姜素施展拳掌,浑身上下,每一处都仿佛是兵器一般,滚滚洪流,把一把把玄兵击飞出去。

慕容龙图恣意,仍旧抬起手抓住一把剑,劈斩沉重,而后姜素击溃,青袍剑狂平淡,看着代表着自己经历和传说的那一把把剑,就这样被打落在地。

继而再度腾飞,如同不知道疲惫。

只是盘旋在空中。

玄兵呼啸,把剑招,元神,诸多妙法施展到了极致。

姜素道:“剑狂驾驭玄兵九十七,纵横天下两百年,一人逼退万军,就只是这样吗?”

他的语气里面也终于还是带着了那张狂之意。

李观一直接推开了摘星楼最高处的窗户,然后从那里跳在了屋檐上,少年人站在所有人注视的高处,忽然大喊道:“太姥爷,酒呢?!”

慕容龙图一抖手,一壶酒就飞过来了,少年抓住这娘亲最喜欢的酒,他端着酒,面朝着远处江南的方向,这一夜过去,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初生的朝阳落在李观一的肩膀上。

少年眯着眼睛,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他拿着酒倾倒,酒水从这最高处洒落天下。

“爹,娘……”

李观一看着远处的天空,今日是个晴天,就如同苏长晴的名字,她和李万里的儿子,就在陈国的大祭更换陈国先祖的牌位成他们的牌位,让陈国的皇帝给他们上香。

然后站在应国宫廷最高的地方,给他们斟酒。

所作所为好似是平平淡淡,可仔细想来,其中张狂却并不逊色慕容龙图了,可李观一只是希望,若是可以的话,能够再让爹娘回来。

身上的气息宁静。

剑狂慕容龙图看着那少年,神色温和,却想到了年少的自己。

一样孤身一人,父母皆去,这一脉都被屠尽,他就这样提着剑,走入了江湖里面。

慕容龙图一生厮杀,斗剑三百不败,踏破了天下剑门,夺取玄兵,最后有了这九十七把玄兵,狂也傲也,自以为天下无敌,可是他提起剑的理由,不过只是渴望回到最初的那岁月。

那时候他没有这许多玄兵,没有天下无敌的威名,拿着石头砸出一把木剑,挥舞着就说是天下第一,慕容龙图想着自己的过去,最后也只是笑一声不悔。

这一辈子,不曾回头,不曾悔过。

但是,剑狂看着那姜素张狂恣意,看着那少年衣摆乱舞,斟酒谢天下。

年少的时候,总也希望有人在自己的背后保护自己。

而现在,阔别了两百年,已经白发苍苍的慕容龙图,满足了年少时自己的愿望。

老者忽而大笑。

那五十七把玄兵忽然似乎失去了什么驾驭,齐齐坠地。

剑锋刺入地面。

还剑江湖之后,一场酣畅淋漓的恶斗,此刻垂垂老矣的老剑客,终于把最后的剑还回去了。

于是慕容龙图重新遇到了那个没有握剑的自己。

‘你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了吗?’

从至简至于至繁,而今恩怨尽归,至繁归一。

痛快!

痛快!!

五十七把玄兵坠地的声音清越,齐齐插入地面,地面齐齐崩碎,剑狂并指前掠,剑气纵横冲霄,最后一剑点在姜素身上的神兵宝甲上,甲胄之上,气浪滔天。

这一副天下绝顶的神兵宝甲,竟然崩碎!

姜素的军神不败体魄被破,嘴角鲜血流下。

慕容龙图伸出手,从姜素腰间,把蜚血的解毒之药,尽数拿走了,转身踱步而去,剑狂的白发微扬,却再无一剑,身后五十七把玄兵鸣啸。

慕容龙图。

垂老之年。

以剑,入武道传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