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将命脉仙舟时刻暴露在敌人监视中,绝非明智之举!”

“不错,这灰色棋子虽然是真仙造物,却也并不值得我们冒如此大风险。”

“糊涂!这一套棋子,肯定隐藏着大秘密。利益从来都是跟危机并存的,怎么能如此轻易放弃!”

“的确,就这么弃置也着实太可惜了。我倒有一计,既然那未知之敌能够追踪灰色棋子位置,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派一位长老,携带灰色棋子、单独在虚空中徘徊,我们则埋伏左右。等待对方上钩之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别把对方想的太简单了!甘长老又如何确定,我们所谓的埋伏,不会陷入对方更大的包围圈中?!”

……

一众长老争论的十分激烈,鲜明的分成了两派、谁也无法说服谁。

在仙舟过往历史中,出现类似的情况时,最后都是由首席长老拍案决定。无论之前是持什么态度,只要方针定下,那么仙舟上下必须无条件支持、施行。

这也是为了防止仙舟再次发生分裂。

不过这一次,向来以果决著称的钟道恭,却是十分罕见的犹豫了。

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李凡身上。

“诸位,再回去慎重考虑下。我们明日再议。”

散场之际,李凡却被钟道恭单独留了下来。

“怎么,钟长老还要对我进行单独审讯?”李凡语气略带些讥讽道。

钟道恭哂然一笑,并没有在意:“道友莫要误会,将你留下、其实是有一件事相托。”

李凡耸了耸眉毛,收敛了一些:“钟长老但说无妨。”

“我听闻,被死气风暴袭击后,道友就只剩下了十年寿命?”钟道恭没有直接明说,而是先问了个看似不相关的话题。

“不错,十年只是我的预估,实际……只少不多。”

“不过,对我而言,二十年、还是十年,也不重要了。我更关心的是,在死之前,是否能看到高墙外的景色。”李凡冷哼了一声。

钟道恭微微拱手:“我欲嘱托道友之事,正跟横跨高墙有关。今日议会举办前,南宫长老三人、私下里找到了我。”

李凡闻言,目光霎时一凝。

钟道恭接着说道:“道友可知,我们仙舟越过高墙的依仗,究竟是什么?”

“除了之前,我们领道友看的那残界长城【高处】以外。毕竟,道友当日也看到了。彼处虽能俯瞰星海,却离高墙之巅,还有目不可见的距离。”

“仙舟对我解释计划的说辞,一直都是收集尽可能多的真仙篆字之力、而后引爆,借此撼动、鱼跃高墙……”李凡眯着眼睛。

“此言的确不假。不过道友有没有想过,若不存在一定的约束、我们又如何确定,仙舟能在暴动的真仙残力风暴中安然无恙呢?”钟道恭面露笑容。

“钟长老的意思是,仙舟竟然掌握着,能够一定程度控制真仙残力的方法?”李凡一惊。

“说是控制,倒也算不上。只能说是……自保。”

“而且,每动用一次,都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这也是南宫长老三人偷偷来找我的原因。”钟道恭神情莫名。

“这……究竟是什么,难不成还有延寿之效?”李凡听着,越发好奇了。

“非是仙器,非是秘宝。而是,【均天神术】!”钟道恭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均天神术?”李凡仔细品味着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

钟道恭脸上露出缅怀之色:“此术,乃是万年来,分裂后的玄仙舟诸位长老们,殚尽竭虑的智慧结晶。”

“仙舟至高机密,保密等级甚至还在真仙篆字之上。”

“神术的功效,顾名思义,在于一个【均】字!神术笼罩下,短时间内,一切众生平等。”

“真仙残力狂潮肆虐,神术笼罩、我们与仙同格。其中一人生命垂危,神术笼罩,我们均分寿元、为兄筹命!”

“此术的存在,才是仙舟长老会万年屹立的基石。”钟道恭神情严肃,沉声道。

“若是钟长老此言当真,那么这神术堪称是我见过的星海最强神通了。不过,既然这均天神术如此神异,为何不直接对【高墙】施展?”

钟道恭笑着摇了摇头:“且不说,我们所谓的高墙,实则并无实体。只是困住我等的边界。就算能以高墙为目标,施展钧天神术后,只要维持在状态内,哪怕再怎么受到外力冲击、也会始终保持跟目标同格。”

“想要横跃高墙,自然要超过高墙。跟墙一般高,又如何能做到?”钟道恭叹了口气。

李凡点头,算是认可了钟道恭的说法。

“那么,施展此术的代价又是什么?”李凡接着问道。

钟道恭抚须,如实回答:“均天神术,虽然可逆天而为,却也有其局限性。奇其一,需要长时间、精心的准备。其二,由于是【均】,所以能够施展神术的长老数量、越多越好。然而,仙舟人才凋敝,这么多年长老会成员的数量也始终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准。钧天神术的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副作用。所有施展钧天神术的人,在【均】的状态结束后,都会一定程度,受到【均】的影响。”

“具体……则表现在。某些程度的趋向性……”钟道恭语气幽幽。

李凡刹那间明白过来:“这【均天神术】,也是来源于真仙篆字?”

钟道恭点头:“不错。其实可以将神术看做是由我们仙舟长老共同执笔,书就的一枚真仙篆字。”

“诸位长老齐心协力,无限接近真仙亲笔。”

“由于涉及到【钧天神术】本源,【均】之一字,也成为了仙舟的最高机密之一。故而,在此前的交易中,并没有向道友展示。”

李凡:“那么,此刻钟长老却一股脑向我全抛了出来……看来你之所求,我就算不想答应也不行了。”

钟道恭摆了摆手,示弱道:“道友不必多虑。对于身怀绝世遁术的将死之人,我们仙舟的确无可奈何。”

“非是强逼,而是真挚的请求。”

“请求什么?终于要请我加入仙舟长老会了?”李凡冷哼一声。

“这是其一。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请求。”钟道恭神色如常的说道。

李凡紧盯着钟道恭。

钟道恭十分淡然,微微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而后徐徐说道:“还请道友,将【钧天之术】的一部分,带回大启!”

“嗯?!”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煞气,李凡猛地起身,跟钟道恭四目相对。

“钟长老别开玩笑了。你刚才不是说,只有长老会成员,才能参与施展钧天神术么?”李凡冷声问道。

“我也说了。钧天神术本质,不过是众人共同书写真仙篆字罢了。我们仙舟研究真仙篆字这么多年,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另外的生灵、不知不觉间参与进【均】字诀的书写中。哪怕彼此间,在星海两端。”

“只不过……完成此事,还需要道友的配合。”

“仙舟长老会成员,数量太少。所以每次施展神术的后果都难以承受。但若是有了大启一方加入承担……”钟道恭终于图穷匕见。

李凡久久不语。

一时间,场中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钟道恭也没有继续逼迫,只是静静等待李凡的答复。

李凡眉头紧锁,神情犹豫不决。

“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最终,李凡如此说道。

钟道恭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么,明日议会之前,我会先去拜访道友你的。”

李凡面无表情,径直离开。

等回到自己小院,确定没有人监视之后。

脸上神情没有变化,内心却是已然翻涌起来。

“钧天神术?的确非凡。不愧是仙舟横越高墙计划的终极依仗。”

“需要大量生灵共同施术,承担真仙篆字的反噬?”

李凡内心冷笑。

“若是能得见真仙篆字真面目……”

“又有何不可?”

“不过,仙舟长老们寿元极其悠长。就算加上南宫烈那三个倒霉蛋,也不可能愿意跟所谓大启文明众生均寿元。”

“所以,他们施展神术的目标,又会是什么?”

表面如雕像一般,石化不动。李凡内心,实则已经悄然谋划起来。

若论对真仙篆字的领悟程度,就算是整个仙舟长老会加起来,也未必能跟知晓仙凡、真假之变的李凡相提并论。

“只要能弄清楚【均】字本体,我随时可以从中作梗、将神术颠覆。”

……

第二日。

钟道恭果然如约而至。

“道友思考的如何了?”钟道恭笑眯眯的问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李凡神情冷漠,“仙舟什么时候,横跨高墙?”

“我需要准确发动时间的承诺。”

“我也要全程参与钧天神术施展。”

“……”

李凡一连提出了数个要求。

钟道恭没有丝毫的犹豫,全都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如此果决,倒是让李凡心中的提防,无形增加了几分。

“那么,钟长老可否告知,这次钧天神术的施术对象,究竟是什么?”

“不可能只是为了南宫等人延寿吧?”李凡紧盯着钟道恭。

钟道恭:“延寿均术,就不必劳烦大启诸位了。我们仙舟自会承担。至于最终目标……”

“等待道友将均天神术安置完成后,我们自会告知。”

李凡凝视着钟道恭,久久没有动作。

许久之后:“好!我答应了!”

“大启……虽然是我曾经故乡。”

“但我何必去管死后洪水滔天!”李凡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钟道恭神情莫名,没有接话。

接下来的仙舟长老会议,李凡没有参加。

而是专心研究起了钟道恭交予的【钧天神术】仪式。

说是仪式,其实乃是阵法融合了真仙篆字的书写仪式,另外似乎还掺杂了类似仙舟神树的生命。

“只需将此仪式镌刻世界中,待到神术发动,所笼罩生灵,就会自动被卷入仪式之中。”

“布置完毕后,我们仙舟也会有所感应。道友即可返回。倒时候,我们的承诺,绝不会食言!”

钟道恭的嘱托犹在耳旁。

李凡低声呢喃:“只判定牵连生灵数量,不在于其中生灵修为高低。这对我来说,倒是省事了。”

“不必布置在玄黄界中,只需找个人口众多的小世界就行。”

继续在仙舟中待了几天。

彻底将钧天神术仪式研究透彻后,李凡这才在整个仙舟的希冀下,离开了。

木剑虚影出鞘,李凡返回玄黄界。

来到了一处名为【大乾】的凡人世界内。

“玄仙舟孤存星空太久,已经失去了对人口数量的判断能力。”

“三百万人口,就已经达到了他们希望的目标。”

李凡神识扫过下方小世界。

“一万万之数。没有灵气存在,能够繁衍至如此昌盛的地步,已然不易了。”

“就是不知道,超额完成任务,仙舟那边会不会有更多的奖励。”李凡冷笑一声,他并不在乎仙舟所谓承诺。

他只是想看看,这均天神术施展的样子。

仪式悄然布下,笼罩整个大乾天地。

李凡能够隐隐察觉到,天地的不安。

空气中,重重乌云就要汇集,却被李凡轻轻一眼瞪散。

小世界的反抗之力,在李凡的压制下,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就完成了仪式的布置。

仪式中如清风吹过的轻微能量波动,似乎说明了星海边陲的仙舟,已经收到了结果。

李凡却没有急着返回。

而是先来到了大玄。

殷上人、百花抢回的四枚灰色棋子,正静静摆放在讲道台中。

“圣师。”见李凡返回,他们微微行礼。

而后跟随李凡一起,视线落在那四样造型各异的物品上。

李凡轻轻一挥手,灵力压迫下,四件物品层层破碎。

被挤压,碾成最原始的颗粒。

最终,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四枚完全一样的棋子,互相吸引,漂浮空中、不停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