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会了,还不打算睡?”
芸娘将手上的大衣给李易披上。
“从这里到紫京城,即便快马加鞭,也需要近一月,我不该急的,我真的不该急的……”
李易低喃,手指握紧了,猛地砸在腿上。
“可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法动!”
“李易。”芸娘制止他,自打醒来后,这还是她首次见李易如此失控。
犹如困兽。
李易颓然的靠在椅子上,他今日向盛父旁敲侧击打听了大乾的状况。
也知道了陆璃的处境。
那么大的摊子,就她一个人扛。
内忧外患,那些人个个欺负她!
戾气从李易眸子里涌现。
“荀神医说了,你气怒不得,要再伤了身,想站起来就更艰难了。”芸娘揉着他的胸口。
李易秉着的气吐了出去。
“谢谢。”李易低声道, “去歇息吧,我无碍了。”
芸娘倒来一杯热茶放进李易手里, “小太监,我当年可比你绝望多了。”
“闻恒留下寥寥数语,人就不见了,随后,一伙人拿着他亲笔签的身契,为了能尽快回到建安,他将我抵给了花楼。”
“我始终想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愧对了他。”
“他要这般糟践我。”
李易擦着芸娘眼里流出来的眼泪, “等将来,我会让你向他讨还的。”
“你也说了,他模样生的好,定会有人哄抢着要,到时候,就把他卖给最丑最爱玩花样的。”
“你觉得可好?”
泪眼朦胧间,瞧着李易嘴角的柔意,芸娘下意识点了头。
翰林院修书,真就只是修书,在书的海洋里,李易觉得自己的学识,那是蹭蹭上涨。
学什么的,都弱爆了。
要不是人设还不能崩,李易就趴下睡觉了,特么,这一本本的,比文言文还文言文!
为了不让目光涣散,显得呆滞,李易那是掐了自己一把又一把。
他这哪是打入内部,受罪的吧!
因着李易的奇特,坐推椅,脸还是包着的,大家伙目光不时就会被他吸引过去。
这也就导致,李易连走神,发个呆都没有办法。
还得装出对书籍的喜爱。
喜爱?
看了这么几天,李易觉得自己离痴呆近了一步。
他必须承认,他不是文化人!
抿了口茶,李易将哈欠压下,见那些人在小声议论什么,李易耳朵竖了起来。
“真的假的?”
“哪还能有假,都察司已经领命去了。”
“还真是旦夕祸福呢,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这卫家,好端端的,怎么就跟谋逆扯上了边。”
“谁知道呢,我觉着,怕还是跟苏家有关呢……”
一人压低声音道,一提到苏家,所有人都缄默了起来。
当年威名赫赫的苏家,如今是禁忌,连提都需谨慎。
李易轻蹙眉,卫家?哪个卫家?
左将军?
李易抬眸,佯装不适,从翰林院出了去。
马车还未靠近卫府,吵杂声就充斥进李易的耳朵。
“可怜的,还有两岁的孩子呢。”
“这都察司未免过于狠辣了,那少夫人不过愤骂了两句,就叫他们当场穿了肚。”
“书信都让搜了出来,卫家算是彻底完了。”
“…”
李易掀开车幔,远远看着卫府
,门口围满了都察卫,台阶上有着殷红的血迹,不断有人被押出来。
戴着枷锁,嘴都让堵上了。
都察卫抱出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约莫一岁大小。
一旁被钳制的男子,头上暴起青筋就要去争抢。
他刚挣脱束缚,都察卫扬起刀就是劈砍了下去。
李易瞳孔紧缩,如此不留余地,分明是要灭人满门!
“二哥!”
人群里,传来凄厉的嘶喊。
这声音,李易听过,左将军的次女,琼林宴,她和芸娘聊的难分难舍。
“娘子,别看了,我们回去,回去……”
卫绮身边的男子,捂住她的嘴,满眼不忍。
卫家突遭大祸是谁也没想到的,看都察卫这架势,卫家是没有活路了。
“绮儿!”
“快把她带走。”
正焦急寻找卫绮的芸娘,在听到卫绮的嘶喊声后,挤开人群到她身边,冲丰旗急声道。
说是说 “隆恩浩荡”,不牵扯外嫁女,但就都察卫这一群豺狼,绮儿要对他们造成妨碍,手上淌着热血的刀,绝对不会有丝毫留情。
半推半拖拽,芸娘和丰旗把人带离了卫家。
李易从芸娘那处收回视线,目光继续看向卫家门口。
随着一个藏青色袍服的人出来,李易眼底凝聚起杀意。
崔成锦,该叫你祝显之了。
真是比我还会演呢。
就看看,我们谁能站到最后!
有所察觉,祝显之侧头看过去,视线从一堆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一辆动起来的马车上。
看了两眼,他收回视线,指挥都察卫加快速度,卫家的这场屠戮,须得快刀立斩。
扶湘院,李易静静抿茶,卫家谋逆一事,他从百姓的言论里,已经听了个大概。
都察司抓到了一伙戎国的人,在拷问中,左将军被吐露了出来。
言其和戎国密谋,意图助戎国谋取楚国疆土。
随着左将军和戎国来往的书信被搜出,没有任何流程,都察司直接就抓起了人。
李易嘴角噙起嘲讽的笑意,他在翰林院听闻卫家一事时,那会,众人还在猜测原因,显然还不知道是和戎国有关。
只知其跟谋逆罪牵扯上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苏家。
证据还未确凿,都察司就上了门。
左将军仅在九卿之下,都察司如此蛮横,这上面,必然是有人发了话。
那书信是一定会有的。
统治者给人安罪名,简直不要太简单。
卫家是做了什么?以至于被这般粗暴对待。
直接按进死路。
突如其来,毫无预兆,这其中有什么隐秘?
苏家?
李易揉了揉额头,他对楚国之事,到底还只是浮在表面的了解。
芸娘回来的时候,已近傍晚,眼里有凄色。
她也是明白人,知道卫家不是能翻案的。
是上头的人,不允许他们再活。
这一天的晚饭,盛家诸人都吃的很沉默。
“爹,究竟是因着什么?是否和……”芸娘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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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父叹了口气,少顷面色沉肃, “芸儿,不要往这里面涉及,这不是你关心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