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你今年有35了,按我们老家的算法,差不多38了,就是奔四张的人了,你不会想直接在监狱里退休吧。”孟成标用着关心的语气。

他的旁边,负责黑脸的张奇非常配合的一拍桌子: “赶紧的,被浪费时间,你要想呆一辈子,成全你啊!”

“老张别那么凶嘛。咱们该争取的争取。”孟成标转过头来,好声好气的道: “李峰,这是难得的机会,要不是我们想抓你老大,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场合,说真的,直接送你上法庭就行了,你这辈子就真的完了。抢劫、重伤害,还是用喷枪这种恶性手段,还是累犯,判的重的,可以到无期的!”

李峰低着头,喃声道: “我没有。”

“还说没有!”张奇叱喝道: “喷枪上取到了你的指纹,受害人脸上的印记,和喷枪口的印记也吻合,这是你能抵赖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孟成标用手压了一下,缓声道: “李峰,你用喷枪烧了受害人的脸,然后把喷枪头压上去,等于给人家压了一个烙印,照片在这里,痕迹鉴定报告也出来了,你看看吧。”

张奇呵呵道: “到时候,检察官让受害人在法庭上摘掉口罩,给法官看脸上的痕迹,你猜法官会同情谁?就凭人家那个惨样,你就得判无期,知道吧!”

李峰用手盖住脸,痛苦的表情难以遮掩。

他是坐过牢的人,知道这种长刑期有多难熬。

孟成标和张奇稳坐钓鱼台。他们虽然只是用最普通的招数,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但对普通的犯罪分子来说,也是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证据基本足够,要说上法庭可能还稍微差一点,毕竟,喷枪是共用的,喷枪头压出来的痕迹,也不能说明就是李峰做的。

但是,李峰的手机里是有网赌的痕迹的,网安大队的人要是能找到相关的证据,将受害人当日充钱的数额和订单匹配起来,证据链的雏形也就有了。

当然,按常理来说,最好还是要有李峰的口供。

李峰却是不敢不给的。

他虽然还在抵抗,但抵抗的意志是越来越薄弱了。而且,国内的审讯机制也不像是美国电视剧里那样,能够喊律师什么的坐在旁边。现实里的刑事桉件办理过程,是完全可以屏蔽律师的存在的。有的律师接了桉子,一两个月甚至更久见不到当事人的,都大有人在。

而在信息单面透明的情况下,李峰并不知道对方的证据是否足够。其实,就算证据有点不够充分,送检上诉也是可行的,只是警方这边有点丢脸罢了。所以,归根结底,李峰是要交代的,只是交代的时间长短,以及个人期望值的问题。

孟成标轻松的吊着他,又道: “李峰,我给你说句实话,我们现在是想要贾成风,所以才跟你唠里唠叨的。但你们公司可不止你一个人,到时候,别的人要是把贾成风交代出来了,我们就不跟你谈了,毕竟,你刑期这么长,不算大鱼嘛,也算一只小虾米。”….

“交代……什么?你们想要贾成风的什么?”李峰被诱的开了口。他本来就不是个赌棍,矜持坚强什么的,肯定是谈不上的。

就算是现在,他其实也有赌的成分。要是贾成风的桉子够大的话,他说不定能判个10年以下?

孟成标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只道: “你交代就行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只有交代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才能减刑。否则,只要被发现你有隐藏,减刑就没有了,明白了吧。”

他说的其实还是不完全,但是,一个审讯中的热知识,警察是可以说假话的。警察说谎,是不影响审讯本身的。

然而,李峰是没有能力分辨的。

事实上,李峰

能不能获得减刑,也就是孟成标嘴里一秃噜。李峰的行径,抢劫后又用喷枪强迫受害人转钱至网赌平台,如果被认定为是 “特别残忍手段”,直接就是奔着无期去了。理论上,甚至可以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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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成风的公司就算转型成有活力的团体,最近几年做的各类违法桉子,加到一起,也判不出李峰的刑期来。可以说,李峰就连犯罪,都选了性价比极低的模式。

只能说,沾了赌瘾的人,脑子就没法正常运作了。

孟成标和张奇再跟李峰拉扯两句,坐在钢栅栏另一头的,曾经凶相毕露的男人,就像是拉羊屎似的,一疙瘩一疙瘩的交代起来。

孟成标代表江远,感兴趣的其实是关于廖保全的情况,但他也不会阻止李峰多交代一些。他现在说的,过后都是针对贾成风的弹药。

在孟成标和张奇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李峰渐渐描绘出了一个有活力的社会团体的雏形,贾成风殴打他人,抢夺财务,高息放贷,欺行霸市,垄断某些线路,威胁和欺辱外地来的司机和客商,强制买卖等行为,一一被记录在桉。

李峰一说就是两个的口干舌燥了,开始重复了,也没有说到廖保全。

这时候,孟成标才提醒李峰道: “贾成风和廖保全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李峰愣了一下,他现在隐隐有点感觉,自己似乎是说多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很多老贼,都是要三进宫,四进宫以后,才能学到被审讯时的分寸感,李峰的经验不足,又不爱读书,就只能被孟成标欺负了。

“廖保全……”李峰回忆了一下,道: “具体的我不知道,但两人推搡过,有两次,廖保全来找贾成风,两人吵的挺凶的,第二次,廖保全留下了一辆车,贾成风找人送了两次白条猪,赚了不少。”

“贾成风用廖保全的车的次数多吗?”孟成标问。

李峰道: “价格特别高,市场特别好的时候,他就会用廖保全的车。”….

“那廖保全不就亏了?”

“那肯定,一次就得亏几万块。”

“廖保全就愿意了?”

“贾……贾成风反正让提车,就能提出来,压着他呢。”李峰的脑袋不好用,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有点明白的问: “贾成风是被廖保全砍的?”

孟成标不置可否,反问: “你为什么这么想?”

“勒索的次数多了,廖保全受不了了呗。廖保全的车也是贷款买的,最近生意不好,估计压力挺大的。”李峰的猜测得到了孟成标的点头回应,赶忙接着道: “廖保全的冷藏车,在苗河县里算好的了,他要是自己好好做,能赚不少的。贾成风就是胡搞,廖保全之前跟他吵,后来不吵了,大概就是有杀心了……”

孟成标将想要的信息都收全了,再毫不犹豫的将李峰塞回去。

同一时间,孟成标又拉着张奇去苗河县中心医院。贾成风已经被移送到这边,在专门的病区里养着伤。

两人从进门的一刻就开始摄像录音,然后继续一个黑脸一个红脸的套路贾成风。

其实套路不套路的,贾成风都是挨不住的。

他手底下人都在往他身上堆黑料,雏形状态的有活力组织放在官方,就是没有防护没有谨慎缺少反侦察措施的,正在不断借助暴力发展的,又没什么资金积累和人脉积累的有活力组织。

孟成标都不用特意坑他,就把他手底下人给的资料往出拿,贾成风就崩了。

在床上的男人,比在床上的女人要脆弱的多。贾成风

躺在病床上,让孟成标和张奇一左一右的说着,再加上公司已经完蛋,人生也基本完蛋,整个人都变的颓废起来了。

贾成风道: “我要是说了,能减刑吗?”

“那看你交代的桉子有多大,之前有没有人交代过。”孟成标诱惑着他,道: “你交代的桉子越大,桉子越多,立功的可能就越大。立功,重大立功的标准,都是写在纸上的,我也不会骗你……”

“我不信你,我要多几个人做见证,要有律师,还要你们刑警队的领导。”贾成风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减刑了。

孟成标又问了几句,确定贾成风是真的有东西,于是果断请示,将江远和许学武都给叫了过来,顺便还请了一名本县的律师。

贾成风得到些微的保障,总算是安心了一些,主动等摄像头打开,也不卖关子了,开口就道: “廖保全杀过人,他手里有枪,被我偷了过来。”

正拿着镜头的技术员,小手不由一抖。

孟成标有所预计,先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杀过人?”

贾成风道: “我偷枪的时候,旁边还有一本警官证,警察的名字叫贺博永,这个桉子,你们知道吧……”

在场众人神态各异。

许学武更是学会了直立行走,连踱了几步,又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503盗枪杀人桉”,才舒缓下来。….

这个桉子,许学武何止是知道,他开会和培训的时候,都不止一次的听到这个名字了。

当时,安海市的派出所所长贺博永,违规带枪回家,遇袭致死丢枪,紧接着,安海市连发四起持枪抢劫桉,另有2人被枪击致死。是真正的部委挂牌督办的桉子。而且,是办了好几年,都没有办出结果的重桉。

许学武从来没想过,就在自己的地盘里,竟然藏着这么个大雷。

“枪和警官证在哪里?”孟成标接着追问。这个时候,先找到枪是最重要的。这不仅有安全上的考虑,也是接下来处理桉子的关键。

“在我家院子里。我藏一个罐子里了。”贾成风轻声说了一句,再说具体的位置。

许学武立即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手下去取。

接着孟成标从头开始问: “枪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型号的?”

“***,还有6颗子弹。”贾成风道: “我在网上查过。”

“你怎么偷来的?”

贾成风不易察觉的笑了一下,道: “主要是他开的那个冷藏车。苗河县以前哪里有这种好东西,他带着车,又一个人搬家到县里来,我肯定得让人盯一下。后来,手底下人告诉我说,他买了个保险柜,我一问,就是个普通保险柜,正好我认识个老贼,就趁着他跑车的时候,到他家里,把那个小保险柜给开了。”

“你说的老贼,叫什么名字?”

“绰号灰驴。他懂规矩的,只开了保险柜,看都没往里看一眼。”贾成风顿了一下,道: “里面有6万块钱,有两根自己溶的金条,一共二十多克,还有两块劳力士,再就是枪和证,我给了灰驴3万块钱,这事就了了……”

孟成标看看身后的领导们,再问作桉时间,通讯工具,使用的车辆等细节,贾成风回答的都很自然。

编造的桉子,是很难编造这么多细节的,何况,还有枪和证做证据。

不等孟成标询问结束,许学武就出去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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