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将尸体解完,再收拾好,送进冰棺内,三位大人的肥肠猪肚鸡就基本吃完了。

大家一起动手,将器械和解剖台收拾干净,用清洁剂浸泡洗刷后,再洗干净手,把吃过的锅碗瓢盆都给收拾了。

解剖室里,又变的干干净净,整洁明亮,用来睡觉的话,绝对级酒店干净的多。

最后,江远捧着肥肠猪肚鸡的砂锅,问: “这个放哪里?”

“收柜子里吧,以后取胃液啥的,可以用它。”叶法医大大咧咧的,决定将砂锅昧下来。

江远点的是大锅的肥肠猪肚鸡,里面装了能有10斤的东西,塞个普通人的胃容物还是没问题的。

王澜身为女法医,很反感别的法医这种荤素不忌的样子,用手在鼻子上扇扇,道: “别胡搞了,肥肠猪肚鸡几个字还在砂锅上面呢。”

叶法医哈哈一笑: “那有什么关系。”

王澜翻了个白眼: “这个算是你们隆利县的名店吧,来你们县的领导,说不定就会去吃一顿。然后,回过头来,看你的解剖,结果发现你端一盆胃容物上来,用的还是这家店的砂锅……”

王澜的话没说完,几个人都笑了出来。

“要真的能实现就好了。”叶法医特别遗憾的样子。

众人也想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心驰神往。

领导要是吐了,收拾干净就行了。单论哪个职业最不怕工作场所被弄脏,法医说我是第一,大概没有敢反对的。

王澜也被逗笑了,表情放宽一些,道: “所以说,砂锅就不要放解剖室了。”

“不放了。”叶法医叹口气: “刚才我是没想到这个。”

“对吧。”

叶法医点头: “解剖室是公家的地方,我放私人买的砂锅不合适。回头等领导们吃剩下了砂锅了,我再拿过来用。”

这次算是把四个人全都给逗笑了。

殡仪馆幽深的绿径后面,四个人的笑声反复回荡,快乐无边。

……

回到安排的招待所,江远和师父吴军道别一声,就各自回房去睡觉了。

穷县的破旧招待所有一个好处,它不超标准,就可以一人一个房间的睡觉,对=打呼放屁抽烟的老男人的同伴比较友好。

要是去大城市出差的话,刑警就不得不两人住一间了。生活质量大幅度下降。

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知道,平时六的小领导,面如玉冠的年轻同事,睡觉的时候也是打呼磨牙,越看越丑。

也只有这时候,才能充分体会到女人的不爽。

江远没调闹钟,用了漱口水,倒头就睡。

一天一夜的现场勘查不仅仅是没睡觉的问题,聚精会神的做判断,实际上是非常累的。

江远也就是仗着年纪轻,才能任性一把。但到这个时间点,情绪略一释放,就坚持不住了。

同一时间,隆德村却是一片吵杂。

隆利县组织了差不多300人的队伍,开进了隆德村,开始执行全员DNA检测。

血痂做DNA检测,是出结果最快的,但出了结果,却未能匹配上,也是比较挠头的事。

侯乐家在这方面十分果断,当时就向上级做了汇报,然后尽其所能的拉出了最大规模的队伍,先将拾荒小院所在的隆德村给团团围住,做DNA检测。

人不多是不行的,像是隆德村这种城乡结合部,不仅鱼龙混杂,关键是有大量的年轻人以及产业工人。

以史为鉴,这些有一定组织度的,习惯了纪律约束的,又有着高度一致目标的没房没车没存款没家庭的年轻人,是很容易被煽动起来的。

而作为警察,侯乐家最知道的就是震慑的力量。

国内的警察数量是万一到万二的配置,等于说,警察的人数占人口比例为万分之二左右,这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交警和三分之一的武警。

以这种配置上阵,就只能依靠震慑了。

300多号警察,其中大部分集中起来,倒也算是蛮有气势的。

侯乐家亲自指挥,亲自带人,一个点一个点的检查,生怕有哪里遗漏了人。

不管凶手是几个人,留下DNA信息的就一个人,漏掉了这个人,所有工作就全白费了。

这活听起来就难,做起来更难。

好在侯乐家也是有经验的,又把属地派出所的警员们借出来一些个,总算是按区域,一片片的做了起来。

等江远睡醒过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再到隆德村,当地的DNA也做了小半。

江远直抵犯罪现场,到门口,就听旁边的刑警大队长侯乐家在打电话:

“两天能做完。”

“完不成我提头来见。”

“老领导啊,人家京城的警察办这种案子,一出手就是一千多号人,两三千号人都是常事,咱们跟人家怎么比。”

“是,我尽量节省办案经费。”

挂掉电话,侯乐家就跟旁边人吐槽:

“要人不给人,要钱说没钱,就一个劲的催结果,我到哪里给他找结果去!”

江远快步进到院子里,脑海中还是刑警大队长红通通的眼珠子。

看得出来,他从被吵醒到现在,就再没睡过觉,也没正常的吃饭了。

估计侯乐家也知道会是这样子,所以才趁着没有大行动的时间,先睡了一觉。

对刑警们来说,碰到命案且凶手不明的,72个小时不睡都是常有的事。刑警大队长虽然挂着大队长的头衔,好像是个领导,但依旧是个刑警。

江远看侯乐家这个样子,倒是高看他一眼,搞大行动,都是听起来帅,做起来难的。

若是文艺活动,还可以用高超的文笔描绘一下,总之胜利落幕就是了。

警方行动就不同了,它从开始阶段就是有目标的,目标未能达成,又谈何成功。

拾荒老人的小院。

物件几乎看不到减少,但就数量来说,可能已经少了上百件了。

江远也不多啰嗦,换好了衣服,戴好了口罩和手套,就默默的加入其中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侯乐家的压力越来越大,眼睛肉眼可见的变红。

好在DNA取样终于完成,大队的人马总算是撤了出来,也没酿成什么意外事件,让他微感轻松。

但也就只是轻松了几小时而已。

晚间,侯乐家就找到了江远,道: “DNA没有比中。”

吴军似乎料到了这一幕,早就等在院子里,此时就站出来道: “DNA没比中,可能是因为目标不在样本中。”

他说的很委婉,其实就是说,凶手不在采样的人群中。

如果没漏检的话,就意味着凶手并不住在隆德村。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人的活动范围大,隆利县划定范围的时候,也明显是晚了。

只是对侯乐家来说,心理压力就太大了。

“哎,现在的侦查方向,就得做一定的修正了。”侯乐家说话看看江远,又看看吴军。

隆利县自己的刑科中队提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法医叶晓群像是个傻子似的光知道 “哦哦哦”,现勘一无所获,痕检之类的全在装死。

侯乐家现在看着江远,希望他能提供一点新的线索。

实在没有,这个案子就很悬了。

江远的脑海中,回忆着血迹分析的模样,虽然没是没什么思路,但这让他更确定,自己当日找到的血迹,还是有很大概率是凶手的。

“我看往隆德村走的路上,都是有监控的吧。”江远问: “能不能把当日进出隆德村的车辆和人员,全部查一遍?”

不在村里,那至少在村里进出了。

侯乐家略犹豫,道: “这方面,我们也有讨论过,隆德村是个边缘村,很多人进出,都是坐公交或者打车的……”

“凶手很可能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江远否定了侯乐家的话: “而且很可能是私家车。”

“为什么?”

“因为凶器没找到,他本人如果不是隆德村的人的话,他要么丢弃,要么就得带走或者焚毁吧。”

侯乐家恍然: “说的是,凶器上沾着血,味道肯定很重,打车都会被注意到,我派两个人跟一下这条线。”

他说的是公交车和出租车之类的公共交通,若是有血腥味的话,总有人能留意到的。派遣两人询问一下线路上的人,不用太多,基本就能照顾到大部分了。

至于剩下的人力,自然要投入到有声有色的寻车做DNA的过程中去。

“多谢江法医了,辛苦辛苦。”侯乐家向江远道谢,匆忙拿着手机跑了。

江远也只是笑一笑。他心里其实明镜儿似的,侯乐家对搜车这招,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担忧。

因为搜查是基于他找的那滴血液开展的,要是血滴弄错了,继续投入巨量的人力物力,不就变成开玩笑了。

所以,他问江远,也是测试江远是否自信。

江远于是自信的给了他答案。

对这种事,江远本人是不怕的。

半个隆利县城,都因此而被翻腾了起来。

而这时候,一名私家车的驾驶员,在做DNA检测的时候,给出了一条重要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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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他在距离事发地点不远处的停车场取车的时候,闻到了附近有浓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