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三章陇上行数日后,四月熏风微起,诸事顺利,随着黜龙帮舵主关许被放回,邺城行宫大使吕道宾也即将以一千两百石陈粟的优惠价格被赎回。
于是这天下午,谢鸣鹤提前将自己的新朋友吕道宾带到了将陵县衙。
三番五次之下,也不好再推脱,尤其是到了这一日,之前一战的收尾、清河郡的处置多少有了结果,张行也确实不是太忙了,正在院中廊下带着陈斌、阎庆与到访的徐世英、张金树两人做东境那边闲谈,所以也没要求继续等到晚上,便在公房大院中见了此人。
坦诚说,随着造反的事业越干越大,所谓羽翼渐丰,势力渐涨,张行对这些玩意如今也不是之前那种警惕小心到敬而远之的态度了……实际上,前几天在聊城,过夜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次认真观详起了这个世界的星空。
没错,穿越四年,终于敢放肆的看星星了。
既然难得闲暇心态,待对方进了院子后,张行不免就在廊下好奇来问。
谢鸣鹤抢先一步赶紧来解释。
张行认认真真来抬杠。
谢鸣鹤不禁捻须得意大笑。
张行恍然,却也失笑:
谢鸣鹤耐着性子来言。
张行这才略有恍然。
一直没敢吭声的吕道宾诚恳来答。
张行点点头,便往院中去。
倒是徐世英似乎想起什么,复又在身后来问:
吕道宾精神一振。
张行倒是懒得谈论这些。
吕道宾精神再振。
张行细细思索,居然有些心乱。
吕道宾跃跃欲试。
张行愈发觉得有些好笑。
吕道宾坦诚来答。
张行点点头,不再纠结:
吕道宾进一步指点。
而张大龙头也不做犹豫,只在许多人的围观下接过那几个卦签,然后走
上前去,依言而行,轻易将几个卦签扔在身前。
忍了一阵子的谢鸣鹤迫切来问。
吕道宾探头来看,勉力来答,周围人包括陈斌、徐世英、贾越、张金树、阎庆、王雄诞这些人也多探头,只有崔肃臣不见踪影,应该依旧在公房内。
谢鸣鹤催促不及。
吕道宾正色来解。
这个解释还算清晰,周围人明显释然,许多人干脆喜上眉梢,但也有人明显因为解释的宽泛而皱眉。
张行也若有所思,但却又显得无语。
吕道宾诺诺不语,反倒依旧是谢鸣鹤来劝:
张行点头:
谢鸣鹤催促。
张行想了一下,继续来言。
吕道宾赶忙提醒。
须臾片刻,再度掷签,这次周围人的程度明显少了,只是立在廊下团团来看罢了,并未有人伸头探脑。
吕道宾茫然了起来。
谢鸣鹤不免好奇。
吕大使无奈道,同时捡起卦签,交与张行。
张行不以为意,再掷了一遍。
吕道宾赶紧又一次捡了起来,速速交与张行。….
张行第三次掷出。
吕道宾莫名惶恐:
谢鸣鹤深呼了一口气,来看张行:
话到这里,张行倒是自己笑了。
徐世英、陈斌几人微微色变。
谢鸣鹤也不由喟叹无语。
倒是贾越,此时难得开口:
众人各自若有所思。
唯独张行想了一想,情绪
反而有些不高起来,直接摇头: “神神怪怪,肆无忌惮,怪不得彼时英雄前赴后继,也要以三辉压四御……这四个也是,自成了大功位,好好想着星辰大海重开地图便是,为何总是忘不了人
间?”
说着,居然恹恹负手走了,只留下许多人面面相觑,贾越更是不安。
且说,这个初夏的下午,就在张大龙头这里各种神神怪怪,各种宏大叙事,各种虚无附会的时候,距离将陵城百里开外的漳南县所属,清漳水南岸高鸡泊附近,正有人在脚踏实地,准备辛苦耕耘,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确实是准备耕耘。
初夏时节,再种粟米是不大可能了,但是排干沼泽,种些甘蓝、菜豆、茭白,水里布些菱角,备些多年生的其他果树莲藕什么的,总也不算晚。
而这种活委实有些苦,所以,在高鸡泊这里立寨干活的,其实是一群之前战中的战俘、无家可归的游荡壮丁,如今被收拢起来作为屯田兵半强制安置的。
太阳下面,一个中年屯长正带着五七个皮甲持刀的汉子站在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然后对着新一批的来人老气横秋来讲。
前面二三十个人,明显分为两拨,一拨人细皮嫩肉,拖家带口,沮丧至极,另一拨人却都是壮丁,只聚在一起簇拥着一个神色木讷的年轻人,冷冷来听。
黄屯长早就注意到此人如何不晓得这必然军中出身的真正硬茬子?
但他也是积年的乡土小豪强,又做惯了基层吏员的,却也有些法子,乃是先装作不理会,从他人入手罢了。
黄屯长只朝另一拨人先来昂然询问。
那一家子的首领抬起头来,沮丧来答。
黄屯长闻得此言,反而收了几分姿态,语气也好了不少:
那人继续来答。
黄屯长不由有些紧张。
王县令无力来答。
黄屯长听了许多人名,不是现管就是总管,晓得事情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便来认真询问:
王县令继续老实做答。
黄屯长叹了口气。
王县令只能应声道谢。
跳过去王县令,黄屯长复又来看另一拨人,沉默半日,终于决定今日到此为止,不再惹事生非,只是点了名,晓得中间木讷那人唤作韩二,心中记下,然后在分配房舍时尽量让这帮人的预定住处散开,如此而已。
不过,那韩二也同样没有惹事生非的意思,反而显得木讷过了头。
“所谓筑基,其实就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和心态,对着其他早已经有修为的高手,稍作感气而已,把那股真气接引到自己丹田,然后温养百日,….
据为己有便可……一般而言,七八岁后,十二三岁之前最合适,几乎百验百成…”
一行人走过屯内一处地方,闻得里面有人言语,那韩二郎忽然驻足来听,引得许多人一起驻足,黄屯长无奈,一面紧张,一面只能装作四下看风景,却有些后悔自家一时心动,起了额外心思,离了双黄里,来做什么屯长了。
这屯长跟乡正还是不一样,说不得就会***好不好?便是黜龙军所向无敌,旋即镇压了,可自己这个屯长的性命又如何?
不过,那韩二郎没有做幺蛾子,听完一阵后,便开口来问身侧的王县令:
听他言语,似乎跟王县令还挺熟,而且地位不低。
王县令对此人明显也有些尊重,也不再沮丧过度,只打起精神来道。
韩二郎点点头,继续来问:
王县令叹了口气。
韩二郎继续来问。
王县令耐着性子做科普。
韩二摇摇头:
说着,便自行走动起来。
王县令也赶紧跟上,却不免更加长吁短叹。
而前面黄屯长见机得快,也赶紧立即也启动,只做领路的样子,沿途分派住处,到底是将这些人依次分散安排了。
然后早早离开,并打定主意,明日走一趟漳南,问清楚此人底细,日后好防备。
另一边,韩二郎丝毫不晓得黄屯长的心思,他一个单身汉,被指定了住处,便随着喊来的人一起直接往彼处落了脚。
而入得住处,见到是一个新起的透气木屋,联排这其他房子,四五个床,勉强能住而已。
从屯长那里接上他的人也有三四十岁,此时也不多做理会,只是指了屋内来讲:
韩二郎便要谢,结果此人继续来讲:
韩二郎点了头,心中不免放松下来。
那人继续又指着锅灶来讲:
韩二郎愈发松快了一些。
而那人顿了一顿继续来讲: “既来之,则安之,不
管以前如何,以后一起吃饭一起睡,到成家了才好搬出去,多少安生些,对谁都好。”
韩二郎终于开口:
此人点点头。
韩二郎连忙点头。
室友一走,韩二郎愣了片刻,竟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只在床边坐下,想了许久,居然又站起身来,往后面水泊那里走。不多时,便见到了夏日的高鸡泊。
高鸡泊位于清漳水南岸,是一片面积巨大的沼泽地,冬日萎缩,夏日宽阔,暗岭深港交错,地形复杂。
当此时,清风徐来,水浪微兴,初夏并不过分的艳阳高悬于上,显得波光粼粼,但湖色却又屡屡为河岸、芦苇、树木所遮挡,断断续续。
岸边数百人,分类分组,有人在边缘已经排干的地上种植蔬菜,有人驱赶些毛驴驽马在做耕地,有人还在负土往来填埋,也有人在水中赤脚挖水中野菜,更有一队人在筑坝捕鱼…这似乎也是为下一步排干水泽做准备。
韩二郎怔怔立在新起的田陇上,望着这一幕,忽然便觉得,之前四五年,从二征前自家告别老母,被喊去到县里做马夫开始,许多经历,都宛若一场梦一样虚幻,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赤脚的年轻农夫,诸般珍贵事物,也都未曾失去过。
唯独心思种种,如这高鸡泊里的野湖一样,微波撩起,四五年间,无数丧了性命、丢了讯息的人脸也都旋过,配合着眼前这股湖中金色,却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一阵惊呼,惊醒了韩二郎,抬头一看,赫然是一头毛驴失了控制,跑上陇来,似乎是要去吃旁边菜苗。韩二郎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也不用人喊,几乎是本能的飞奔迎上,就在陇上将这毛驴给拦住。
正所谓: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大家小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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