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怎的又退了?”

“打不过。”晏雍冷静摇头,“河口一带地势平坦,狄马能越河厮杀。我等人数不及,且大多又是无甲的步卒,能赚一拨袭营,已经是难得至极。”

“首领,我等虽是义军,但此番袭营成功,会不会惊动后面狼王的狄戎大军?”

晏雍笑起来,“若暴露之时,我等是蜀军,或是北渝军,赵青云定会上报。但如今我等扮作了义军,你觉得,一条贪功狗儿,敢派人禀报自己的惨像吗?两万人的先锋精锐狄骑,被一伙数千人的义军袭营成功,赵青云这种人,怕折了引路之功,定不会上报的。且宽心,这些话儿主公一开始便说了。”

“而且,此番伤兵诸多,定会拖住赵青云去老关的时间。当然嘛,我等还需咬死赵青云这支人马!”

语气间,晏雍满是清冷之色。

嘭。

狄营里,赵青云沉着脸,将面前的一个拴马桩踢翻。

那支称为“大德军”的义军,只冲杀了一轮,又很快退去。虽也能厮杀一些战损,但终归来说,还是自家损失的人马甚多。

“有无活口?”

“先前抓了两个,但什么都不说,被白狼酋长砍头了。”

赵青云皱着眉,带着一股子的愤怒,坐在了旁边的羊皮上。他抬起头,环顾着周围的光景,整个人陷入苦思。

二万的骑卒人马,到了现在加到一起,不同程度的中毒者,起码到了四千人。他不可能将这些人丢下,若不然,不仅麾下的都侯不服,说不得狼王那边还要迁怒于他。

也就是说,如今的光景,他只能继续收拢营地,在附近一带歇营,等着这四千中毒的敌卒,恢复过来。

只可惜毒性之烈,刚才已经死了十几人。

“让随军的巫医想些法子,两日内务必重新起军。另外,我等离开河子一带,去不远处平坦些的地势,安营扎寨。到时候,哪怕再有敌军袭营,亦能很快上马冲杀。”

“今日之后,不管是取水还是饮马,都需先试一番毒。中原人狡猾多端,最善毒计!”

吩咐完,赵青云整个呼出一口气。他只希望,二三日后伤兵能恢复个七八成,接着上路。

“大当户,要不要回报狼王?”

正在这时,一个都侯来问。

赵青云听着不悦,这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若是现在回报狼王,这引路之功起码要打个对折。但若是到了老关,再派人回报,立了大功之下,这次的事情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莫急,我稍后会安排。”赵青云淡淡道。

……

“拖住了,晏雍老弟拖住了!”另一边的西蜀营地,陈忠拿着情报,整个人欢喜地走来。

听闻喜讯,一直揪着心的徐牧,也彻底放松下来。

“晏雍老弟不愧名将之后,此番之下,起码能延误赵青云几日的时间。反而在后头,狼王的大军人马,会离着越来越近。不过主公……赵青云真不会禀报吗?”

“不会,一个贪功狗夫。他最在乎的,莫过于自己的军功,我早看透了。”徐牧冷静道。

“接下来,只需北渝王那边再布下一局。两相之下,草原狼王定再无顾忌,大军直奔而来。”

如今的中原,在乍看之下,仿佛没有任何的抵挡之力。弃了河州,又让狄戎大军杀入中原腹地。

但实际上,不管是西蜀,还是北渝,抑或是征北李将,甚至乐青,以及殷鹄乐虹,都在时刻准备着,等着反戈一击,击碎二十万的狄戎联军。

至于赵青云这狗夫,待时机一到……徐牧目光发冷,垂手按住了腰间的老官剑。

必杀之。

“对了主公,还有一个消息。”

“怎的?”

“老关那边的北渝大军主帅,换成了常氏的大少爷常白柳。”

只听着,徐牧笑了笑,并未有任何的吃惊。他在准备,常老四又何尝不是,这什么常白柳的,不过是一道幌子。

……

“我北渝王常白柳……咳咳咳。”

老关之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公子哥儿,在风中刚高喊了声,整个人便咳了起来。

城关内,诸多的北渝将军们,都是嘴巴一抽。连着家将常霄,脸上都是无语之色。

“誓要南破西蜀,北击……击、击……咳咳咳。”

常白柳咳得脸色发青,差点没撒手西去。好在常霄眼疾手快,走上去披了一件大氅,才让这病秧子缓住了气色。

“大少爷,莫讲了,上头风大……咱下去吧。”

“喊我主公!”

常霄沉默了下,小声开口,“若是四少爷回来……”

只半句,惊得常白柳不敢再胡闹,急忙裹着大氅,急急往下走去。才刚下城楼,等得同样脸色苍白的付延,一下子换了脸色,整个人贴了上来,再无先前的斗嘴。

“主公今日英姿焕发,实属北渝之幸。”

常白柳停步,顿时露出笑容,“我既成了北渝王,当大度一些,当不计前嫌,付老,不若继续做我的首席军师吧。”

“诶哟,我与主公定是强强联手。主公的深谋远虑,再加上老夫的运筹帷幄,定能威服四方!”

“我史松亦是佩服主公,主公今日的肺腑之言,令吾醍醐灌顶。”

“哈哈,史松将军,不若也追随我麾下,做个大将军吧!从今往后,我等便效仿南海五州的赵栋三人,称‘北渝三叉戟’。”常白柳意气风发,只在这时,他真把自己当成了整个北渝的王。

在远些的常氏族老们,一个个你看我看你,皆是摇头叹息。

旁边的常霄,脸色也越发无语,索性自个迈着脚步走开,担心被傻子传染。他现在只希望,自家主公那边,能早些赶回来。

这偌大的老关之内,傻子都聚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