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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需要明白,蜀州并非是善地,而是龙潭虎穴。”贾周微微叹气。

“但相比起其他地方,也只有蜀州,是主公大展宏图的福地。”

徐牧起身拱手。

对于贾周,他向来是尊敬的。若非是机缘巧合,他根本没机会收服这尊大佬。

“主公可去老刀那边,他似是有话和你说。余下的事情,容我再深思一番。”

“多谢文龙。”

抬头看了眼天色,徐牧沉步往前,沿着生了青苔的石路,不多时,便见着了三个小老头,正盘着腿坐在一个木楼台上,喝得不亦乐乎。

“我儿李破山!可又打了胜仗,要入宫领赏了?”

“自然,等会挑几个大麻袋,找皇帝老儿要钱。”徐牧笑了笑,几步往楼台上走。

诸葛范一脸嫌弃,反而是旁边的陈打铁,很给面子的,多摆了一个酒碗。

“打不到北狄王庭,你还有脸回来。”诸葛范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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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牧原本还以为,这老头该要分析一番,却不料再说话,便是一通牛皮。

“若换我当年,直接就兵不血刃的,估摸着那些北狄公主,争着要抢我作驸马——”

徐牧直接转了头,懒得再听,看向旁边的陈打铁。还好,总归是有个正常人。

面前的陈打铁,喝了半碗酒,啧巴两下嘴后,语气淡淡开口。

“你给我的炼铁法,我都仔细看了,有些也试了一下。”

“如何。”

“有些意思。将炉窑换成这高——”

“高炉。”徐牧接了话头。这些东西,他认知并不是很全,只初步了解一个原理。

更多的时候,需要这位老铁匠来操作。

对于打造具装铁骑的夙愿,徐牧一直都念念不忘。

“这样一来,需要很多耐火的砖石,用来垒炉。”陈打铁皱了皱眉,“另外,你说用水流来鼓风,恐怕不大行。扶风城外的溪河,连树叶都沉不下去。”

徐牧明白,陈打铁的意思,并非是说树叶沉下去,而是溪河水面平静,无法借力。

“小子,你还有什么东西,可别藏着掖着。”

“前辈,等我再深思一番,再与前辈商量。”

“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真不知哪儿来的。”陈打铁脸色古怪,“我捣鼓了大半辈子的铁炉,怎的就想不出来。”

徐牧干笑两声,突然脸庞一下子惊恐。

在身后的位置,老瘸腿抠了颗大鼻牛,就朝着陈打铁的后背粘去。末了,还不动声色地搓了两下手指。

“小子,你怎的了?”

“无事……”

“先前你说的铁骑具装,我已经打了几副出来,便在郡守府的仓房。”

听着,徐牧脸色狂喜,料想不到陈打铁的动作这么快。

“那处赭石的矿脉,我让周遵带人去慢采了。”

徐牧抬起头,发现老瘸腿又将手指,温柔地搓在陈打铁的袍领上。

他沉默地侧过了头。

“你想些办法,打下一座临近襄江的大城。接下来的冶炼,不管是具装还是铁弩,才会更好使。另外,你再找百来个好工匠过来。”

“前辈所言极是。”

徐牧呼了口气,心头莫名地有些放松起来。不管怎么样,老铁匠真是愿意帮忙了。

“小子,来和爹抱一个。”老瘸腿伸出手。

徐牧咬着牙,急急往楼台下走去。

……

“东家,便是这些东西。我试着穿了回,这有些重了。”卫丰在前领路,带着徐牧走到了郡守府的仓房。

徐牧并无意外。在这个时代,并无铁坦重骑的概念。即便是北狄人的鹰靥卫,也不过是全身覆着薄甲,冲锋的力度要小许多。

他想打造重骑,这并非只是笑谈。即便昂贵,但只要有三千人成军,便是战场上的利器。

当然,没有铁煤,他什么也玩不转。高炉也还没垒造,打个管筒武器,杂质和气泡留下的孔洞,都有可能直接炸膛。

“卫丰,以后扶风城的六千骑军营,便由你来统管。这几副重甲,得空的时候,让兄弟们先熟悉一下。”

“东家放心。”

徐牧点头。虽然还没有成制式,但终归有了期盼。

“卫丰,扶风城离着襄江,大概有多远。”

“襄江那边,快接近蜀中了,至少四百里路。东家去襄江作甚?”

“无事,只问问。”

临近襄江,不仅是冶炼鼓风的问题,另外,算是多了一条水路。虽然会有水贼,但不管货运还是出兵,都不会再陷入被动。

大纪唯二的两条大江,一南一北,重要性非同一般。

……

连着三日,徐牧都在观察扶风城的情况。城关老旧,无护城河,仅四四方方的四堵墙,将几大片的破败瓦屋围起来,便算得一座城。

城里近四万的百姓,不到万户。拢共两个酒肆,一家老布庄,连清馆都没有……打桩之事,入屋来谈。

没有门阀世家,没有大商贾,手工业者也寥寥无几,大多是进山的猎户,或是耕种着几亩贫瘠的薄田。

附近山路难行,私酒仅靠马帮驮运的话,根本无法挣得大些的利益。万多人的大军,继续这么下去,恐怕要坐吃山空了。

当然,徐牧也明白,贾周以区区千人,打下了数千溃军据守的扶风城,已经是极了不得的事情。

“军师呢。”

“徐将,军师把自己关在屋里。”

这几日的时间,贾周一直闭门不出。徐牧明白,贾周无非是在定策。

定下他们这些人的前程与出路。

古有范蠡张良,但他的贾文龙,又何尝差上半分。

……

“小东家入蜀了。”陈长庆站在江边,眉头一时紧皱。

他的目光,一直都看着小东家,这会儿才回过神,居然有个什么军师,打下了一座小城镇,让小东家入蜀之时,有了栖息之地。

“定南侯的意思是?”

即便是个皇帝,即便穿着龙袍,但站在江边,袁安依然忍不住地微微发抖,仿佛整个人受了寒。

“天下人只知一品布衣,不知陛下。我倒要问,陛下的意思是?”

袁安沉默垂头。

迁都以来,陈长庆如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如同一个傀儡,被人死死捏在手中。

“陛下,今日之前写个昭文。便说罪臣徐牧,乃反贼常小棠的同党,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定南侯,这是无用之事。”

“陛下,有用的。”陈长庆转过头,“说不定,我哪日无趣了,便沿着襄江而上,杀入蜀地。”

“师出有名。说不定,不仅是小东家,连着蜀地的十三郡,有朝一日,都会并入陛下的直领疆土。”

“陛下莫要忘了,我陈长庆,可是打水仗的祖宗。如今七万的暮云营,并四万为水军,另有五千艘的艨艟江船,我约莫是个水上皇帝了。”

这一句,让袁安的脸色,一下子憋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