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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义入定州了?”成都王宫里,徐牧声音凝沉。
“正是。先前北渝的铁刑台,甚至是壶州的营兵,都从四面围剿而来,要杀死太叔义。上官述和其女上官燕一起,动用了边境暗堂的人,才将太叔义送入了定州。”
“六侠,有些太顺了。”
“主公,我也……隐隐有这种感觉。”
徐牧揉了揉额头,“常威离开的时候,我便在想,那位北渝小军师,这一回派常威入成都,意义何在?”
“其一送悼礼,其二,将周福的家眷带了过来。主公,莫不是示好?”
“这没道理的。”
在北渝,常胜和他的老师一样,是妥妥的鹰派,要不惜一切代价,扶持常老四登上帝位,怎么可能示好。
常威急着回到北地,才让徐牧看出了些许不对。
在他看来,并不像殷鹄所说,常威实则还有第三个作用。但这种作用,让人很费解。
这天下,西蜀不同于北渝。北渝以世家为尊,类似举贤的方式,只要你有背景,本事也不差,大抵都能混个一官半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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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蜀,是实打实的军功制,虽然不算法秦一样严苛,但终归有一个规矩在。除了徐牧偶尔破格提拔的,余下的人,像马毅孙勋这些,都是靠着战功上位的。
换句话说,北渝的细作,要想在西蜀混出名堂,以现在两者休战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
除非……徐牧愿意破格提拔。
“这一池子的水,都被常胜彻底搅浑了。”
正当徐牧说着,孙勋忽然从外面急急走入,将一封飞书,递到了徐牧手里。
“哪儿来的?”
“定州那边来的,说是什么故人之信。”
徐牧沉默了会,将密信打开,不出他的所料,是入了定州的太叔义,亲自写来的信。
信里的内容不多,主要提及的是,边民困苦,他愿意带着追随的边民,扎根定北关外,以开荒牧羊为生,等孩子聚的多了,再开个私塾云云。
定北关外,由于先前陆休的布局,胡人几乎死绝,除了一些小股的马匪,定北关便再无任何威胁。多的是定州的百姓,开始往关外移居。
“六侠,在情报里,追随太叔义的人,大概有多少?”
“八九百了。除了一些青壮的边民,还有许多妇孺老弱。我估计的话,若是布置得当,燕幽二州的流亡边民,大部分都会往定州里跑。”
不管什么年代,人口都是第一生产力。
徐牧犹豫着,最终回了一封信。
还是那句话,对于太叔义,他现在的情绪很复杂。说不出为什么,就好像一尾喜欢的观赏鱼,被猫咬死了。你原本不作期望了,但在一回头,却又发现,那尾鱼又活了过来。
“六侠,再派亲信的人,传令给才柴宗,务必留意太叔义的动向。”
“主公放心。”
定州,定北关。
难得披上战甲的柴宗,站在城头上,看着关外涌入的河北边民。为防意外,他早已经安排了人手,留意可能发生的祸事。
“柴将军,太叔先生入城了。”
柴宗侧过目光,一下子,便看到了被拱卫在最正中的人,一手握缰,另一手似有不便,一直缩在袍袖里。
在后头,还有不少跟随的边民,大多是青壮的好汉,也面带谨慎的按着刀,提防着四周的情况。
“弃刀。”太叔义沉声一句。不多时,跟随在后的许多人,都纷纷放下了长刀,搁在了城墙边上。
这副模样,让柴宗更加放心。他犹豫了下,慢慢走下了城墙。
“先生的意思,是要去一趟成都?”
“正是,我怀里还有,燕州十几个边民首领的密信,要呈给蜀王。”太叔义犹豫着开口。
“边民首领的密信?”柴宗脸色踌躇。他自知,这份情报里的意义。
定北关里,诸多的边民青壮,已经慢慢入城。
“洞犊老巫?你瞧瞧,咱们入蜀了!”定北关内,一个边民大汉,喜得合不拢嘴。他早有耳闻,在西蜀的百姓,都算得安居乐业,有屋有田。
“我说了,我不是洞犊人,也不会厌胜巫术。”边民大汉身边,另一个男子的脸色,慢慢变得阴郁。
“讲个笑话嘛,你莫生气。”
阴郁男子转过脸色,重新露出憨实的神情。
“不喊你洞犊老巫,那你叫个甚名?”
“娄星。”男子吐出二字。
“怪名儿。”
“太叔先生要入成都,点卯十人,一同南下!”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边民头领,扯着嗓子急急走来。
“胡庆,刘岩,娄星,白拓……此十人,还请速速准备,护送太叔进成都,不得有误!”
男子娄星,立在冷风之中,垂着手,又抚了抚腰下的兽皮袋。
……
“我读书之时,曾读过一则怪闻。北面一巫匠,擅使厌胜之术,只需一日时间,藏起镇物之后,便能下咒于人。轻者浑身长脓,重者遇劫而亡。”常胜脸色犹豫,“我原先,是不信这种鬼怪神力,但细究之后,发现确有其事。厌胜之术,与南方的巫蛊之毒,当有一番晦涩道理在。”
“于是,我托人去了燕州外的洞犊,寻了一个厌胜师。只需接近,便算有了机会,能布下镇物,施以厌胜术。若是刺客,哪怕强如当初的武奴,西蜀重重保护之下,也不可能会成功。但这种鲜有人知的东西,却是最好的办法。”
“但军师,这东西……徐布衣身边,可是有不少的暗卫,还有像殷鹄那样的智囊,不见得会成功啊。”
“西蜀重要的人,譬如先前的毒鹗,还有跛人,都会有暗卫保护,这无可厚非。”常胜表情冷静,“但终归有法子的。徐蜀王那里,自然是不可能。但能坏掉西蜀大势的人,并非只有徐蜀王。”
“太叔义,同样是一只蝉。从最北面,到最南面,谁又能想到,一个无所事事的边民,会是最大的杀子。”
“军师要对付的是谁?”
常胜答非所问。
“我时常在想,行此一招,是否忤逆天道?但我突然明白,如毒鹗这样的人,都能逆天而谋,折寿而计。为何我常胜不能?这天下大业的路,原本就是累累白骨铺出来的。”
“谁赢了最后,谁便青史留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