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打算起用黄之舟,拜为统帅。”长阳皇宫的御道上,常四郎转过了头,脸色认真。

在他的面前,常胜郑重点头。

“此次的事情,算是彻底打消了我的疑虑。凌苏弄巧成拙,更笃定了我起用黄之舟的决心。”

“那便听你的。”常四郎仰着头,语气有些乏累,“想来,黄之舟入渝也已经不少时间了。而且,他确是有本事的人。恪州之战,蒋蒙被蜀人杀死,我北渝是需要一个等同申屠冠的大将,能稳住战局的人。那些世家小犬便不说了,都是不堪大用……这般一想,似是只剩黄之舟了。”

“族兄,我亦是如此想法。等沙戎人的事情一了,黄之舟养好了伤,可往北路增军,拜为北路大帅。”

“可。我北渝与西蜀,终归要一决胜负的。”

常胜顿了顿,又凝声开口。

“族兄前几日出城之时,我已经收到了一封暗信。”

“暗信?”

“确是,从西蜀寄过来的。”

常四郎沉默了会,“子由你的意思,莫不是羊倌先生?”

“正是。”常胜脸色微微激动,“如此一来,我等便算有了一步暗棋。以羊倌的本事,自能里应外合,鼎力相助。”

“甚好。常胜,这确是一件久违的喜事。”

常胜也在风中仰头。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太多,都对北渝不利,但现在,正如自家族兄所言,当有了一件喜事。

……

暗子保住了。

在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徐牧重重松了口气。那该死的凌苏,忽然就冒出了头——

顿了顿,徐牧一下子想到,若无记错,凌苏当初似乎是在吴州的盐岛,仓皇逃出海的……也就是说,若是未死,说不得与在南海的第三股势力有关?

不过,李柳那边,似是没有提及凌苏的名字,也可能还没有发现。

“主公,募军已经完成了!”正当徐牧想着,陈盛欢喜地走了过来。

“这一轮,我等募到的羌奴,足足到了九千人!”

“九千?”徐牧脸色大喜。先前按着他的考虑,估摸着只有七千左右,但现在,超标多了两千。

要知道,这些羌奴,大多都是善马,到时候可直接做个骑卒。当然,至于忠诚度的事情,徐牧也已经考虑好,会暂时将这些羌奴骑卒的家眷,安排在并州边郡,虽然说有做人质的嫌疑,但不管如何,终归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按着主公的意思,我选了一人做都尉。”陈盛继续开口,随即转身招呼了下,不多时,便有一个身形偏瘦的中年男子,急忙走了过来。

男子约莫四十岁,戴着旧毡帽,皮肤黝黑,面庞上的神色,带着一份藏不住的惶恐。

“伍龙参见……主公。”

“好名字。”徐牧笑了声,示意护卫退后,让伍龙走了过来。

虽然用了怀柔之策,但不管如何,就像当初的山越营一样,有费秀出面联络。终归要有一个人,作为羌奴营的领头人。

收服领头人,其余的羊群,便会听话了。

“伍龙,不若你先说说羌奴之事。”

按着徐牧的考虑,这些羌奴的骑卒,到时候可以用来作晁义的辅军,或是并入轻骑营。收服归心,是重中之重。

听见徐牧的反问,伍龙急忙抱拳。

“主公,我羌奴营,先前是西北一带的边民。在先前,这西北之地,有诸多的羌人部落。”

徐牧点头。这些羌人部落,除了余当部落外,余下者因为帮助董文,都被他或者晁义,连根都拔了起来。

“西北戈壁荒野上,我等几万人,是因为各个羌人部落的逃遁溃败,才趁机跑了出来,聚到一起自保。我等原先是不敢靠近并州的,担心主公……会杀我们,但留在荒野深处,苦寒无粮,只得先到了并州北面一带。”

“那些羌人部落呢?”

“已经不成气候,还留在北面荒野,不敢回来。去年入秋的时候,遇着他们,还厮杀了几次,死了千余人。”

徐牧点头。

实话说,现在的西蜀并不算缺粮。而且,这几万人原本就属中原人,入了并州后,用不了多久,会很快被同化。再者说,还凭空多了一支九千人的骑卒。

“伍龙,羌奴中有多少战马?”

“不到二千匹……都用作了载货。”

徐牧心底可惜,若是有个五六千匹,都能直接成建制了。虽然吕奉有说,这一二年培育的战马不少,但不管如何,战争一起,战马这类贵物资源,向来是最紧缺的。

见着徐牧不语,伍龙脸色焦急。到最后,整个跪在了地上。

“蜀王……主公,我等愿加入西蜀,为西蜀打仗。还请主公,不要将我们赶入荒野,否则,我等会有很多人饿死其中。”

“怎会。”徐牧伸手,将伍龙扶了起来。

“还请放心,从现在开始,你等羌奴人,便算入了我西蜀。先暂居并州,待立了军功,开荒了良田,自然会有一番好奔头。”

伍龙抬起头,身子有些颤抖。多年的时间,便如他的半生,因为被羌人掳走,在羌人部落生活,被中原人当作了羌族。但在羌族部落,又被人当成了中原人,两边都不讨好。

他的两个儿,也想他一样,仿佛成了无家之犬。

但现在,偏偏是面前的西蜀王,并未介意他们的身份,愿意重新接纳他们,回归中原。比起先前的凉州董氏,只知无端利用,可好的太多了。

“我四万羌奴,愿听蜀王调遣!”

“今日起,尔等便不是羌奴了,既回了中原,便以并州为乡,统称蜀人。过个几日,我会让宫丞令,替你们发放西蜀的牙牌,公证。”

“主公放心。”在旁边的宫峦,认真拱手抱拳。

“宫丞令,稍后让人送些酒肉美酒,便算我这个蜀王的犒劳。另外,恐夜深风冷,库中若有暖袍被褥,也请一同取出。”

“多谢主公!”伍龙仰起头,眼神炙热,实则在心底里,早已经拜服无比。此刻他已经笃定,面前的西蜀王,绝非是凉州董氏那般的人。说不得,要带给他们一场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