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刀!”

“吼!”

尉迟定举起马刀,砍翻了二三西蜀骑卒,一时间怒吼连天。

带着不过七千人,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他终归还是杀了进去。当然,若是西蜀没有带着骑军,骚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西蜀的那位晁义,已经同样带着骑卒,朝着他们杀来。

“蜀鼠!”

尉迟定再度抬刀,将一个西蜀校尉捅下马,混战中飞马而起,直奔晁义的本阵。

“莫忘,吾尉迟定,是河北四州的武进士!若非是取消了武状元之考,吾是要做武状元的人!”

晁义听着怒吼,见着冲来的人,冷静地舔了舔嘴巴。什么狗屁的武进士武状元,他自十五岁起,便在并州戍边了。

狼族之将,并非是什么空号。

晁义拖着长枪,迅速跃马一击,兴致冲冲杀来的尉迟定,惊得急忙又避开,差些勒不住缰绳,连着胯下的马儿,都惊得不断摆头长嘶。

“该死。”

尉迟定咬着牙,稳住了战马。

“狼崽子,若非是带伤,我真要斩你的!”

晁义大怒,再不顾其他,直接挑了枪,朝尉迟定奔马杀去。

几回合的碰招,尉迟定握着长柄的手,被震得虎口发麻。再看晁义的模样,皱着眉不敢再战,让亲卫掩护之后,迅速往另一个方向杀去。

“狼崽子,且好生领教我尉迟家的兵法!”

晁义扫翻两个亲卫,刚回了枪,却发现在左右两端,各冲出二三千的北渝骑卒。

夹击么。

晁义沉住脸色,只打了三声哨子。不多时,在身边的千余亲卫,迅速往左侧堵了过去。

“伍龙,带着你本部的吞狼营,堵住右路的北渝骑军!”

刚加入西蜀没多久的伍龙,在领了晁义的军命之后,带着本部的三千羌奴营,迅速脱开战场,待一下子集结,便往右侧的北渝骑军,杀了过去。

一时间,四周围都是杀声震天。

前方不远的徐牧,站在湿漉的浅滩上,沉默转过了头。

“主公放心,晁义将军是天下名将,定然能挡住的。”

“我亦相信晁义。”徐牧点头。便在刚才,他已经收到情报,在尉迟定后方,跟着杀来的北渝大军,领兵的主将正是柳沉。

若他一直往前,或许有机会甩开这支追军。但现在,他突然觉得不爽。被柳沉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且不说智谋如何,终归是一连串的阴谋诡计。再者说,在到了这里后,已经差不多破掉了常胜的暗军围歼之计。

此处近岸,离着司州已经不远,约莫附近还有沼泽,使得泥地湿漉,且疯长了一大片的芦苇荡。

将入秋,芦苇已经有枯黄之像。

抬起头,徐牧看着在晚风中摇晃的芦苇荡,一时陷入沉思。

……

“主公,潭江城快到了!”

骑在马上的常四郎,听着身边裨将的话,沉默点了点头。他凝着目光,似要穿透前方的夜色。

正如那位世家幕僚所言,这支蜀人残师,最好的法子,当是打下一座坚城据守,等待后续的西蜀援军。

确是猜中了,蜀人当真去攻打了潭江城。

但不知为何,在常四郎的心底,觉得有些不对。他认识毒鹗,多少了解一些毒鹗的性子。

而西蜀的那位少年将军,作为毒鹗亲传,当有一番耳濡目染才对。这般平平无奇的走势,乍看没有问题,但实际上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垂下头,只深思了会,常四郎迅速调转了马。

“林郭,本王命你带五万人马,直奔潭江城!”

在常四郎身边,一个老将怔了怔,“主公何去?”

“我身子有些不适,需要回营,可否?”

“可……”

并未多言,常四郎皱住眉头,点起了十万大军,选了相反的方向,迅速狂奔而去。

“少爷,若是身子不适,我去附近的镇子,请个小花娘帮着医治。”

“常威,先莫说这些。”这一次,常四郎的表情很认真。

“我便问你,若见着蜀人,你敢不敢杀。哪怕是相熟的,敢不敢动刀。”

常威犹豫了下,声音有些颤抖起来,“除了小东家和虎哥儿,我都敢杀!”

“好!老子命你为先锋将,带着一万骑,先行去开路!”

“少爷……我往哪儿去?”

“大抵是,和潭江城相反的方向,一直冲就行。”

……

岸边的湿地上,小狗福停下划地的动作。

选择诈攻潭江城,是因为离着最远,方向也相背。如此一来,只要北渝王带兵救城,他便有机会深入河北四州。

“艄公的事情,有无情报。”

“并未有太多情报,不过,其中有一艄公,说在五子县东北侧外,约莫一百余里的林子中,见过有营军巡逻。”

“江边的林子?”

小狗福沉默转头。一个艄公的话,并不能当作情报。但现在,他们无路可退,亦无路可去。

唯有的一线生机,便是五子县。

此时,潭江城的诈攻,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先前时候,他亦派人打听清楚,北渝王已经带着本部大军,往潭江城的方向驰援。

小狗福算计了一会时间,再无犹豫。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得能在五子县东北侧,寻到北渝藏船的地方。

“传令,全军往五子县赶路!”

“韩将军有令,往五子县行军!”

……

回师的北渝大军,作为先锋营的常威,带着万骑的人马,开始狂奔驰骋。

他已经打听清楚,这一次领军的西蜀大将,是当初庄子里的娃儿小狗福。他是见过的,还和傻虎一起出手,抢了小狗福的半串糖葫芦。

他不大懂什么争霸,什么慈不掌兵,他只觉得,自己要去做一件对不起小东家,对不起虎哥儿的坏事。

但自家少爷的话,又怎能不听呢。没有少爷,便没有他常威。

“贼老天,我曰你老爹把子!”

骑在马上,常威梗着脖子,面色涨红,大声怒吼起来。

“杀……杀杀杀!”

“常将军威武!”跟在常威的左右,近些的骑卒们,哪里懂这位莽汉的心事,只以为自家将军要赚拼命军功了,一时都跟着高呼起来。

万人的铁蹄,碾起阵阵的尘烟,在鱼肚白的天空下,弥漫出腾腾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