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鲤州的半道,一支近三万的西蜀人马,正在加速行军。却在这时,有夜枭的黑衣骑,急急赶了过来,将一封密信层层传到了东方敬手里。

东方敬沉着目光,看着夜枭组的密信,不多时,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

“小军师,怎么了?”

同乘马车的弓狗,有些不安地发问,“莫不是主公出事情了?”

“长弓,主公无事。”东方敬安慰了句,“不过是被常胜截了信道,无法情报往来。我估摸着,主公现在也不知,申屠冠已经在鲤州战死。”

“那北渝人……开始攻城了吗?”

“已经攻了三日,但威武城安稳无虞。有主公在,短期内守住城关,问题并不大。”

听着这些,弓狗也松了口气。原先见东方敬模样,他还以为徐牧出了事情。

“我的思量,是常胜。”东方敬拿起密信,放在烛火上,慢慢烧成灰烬。

“诸所周知,北渝要想占尽决战的优势,那么,唯有攻下威武城,才是最好的法子。但我心心念念的,在威武城的攻城中,常胜极少露面。”

“小军师,常胜作为督战三军的主帅,或会坐镇本阵。”弓狗想了想。

“有这个可能。”东方敬仰起头,收回了动作。

“但北渝要胜利的关键,只会在常胜身上。毕竟现在,连北渝第一名将申屠冠,也战死沙场了。若无猜错,申屠冠战死的消息,应该传到了吧。”

“当是。”

……

威武城外,战事已经如火如荼。

“攻破威武城,活捉徐布衣!”领军大将北堂秀,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止不住地声声怒吼。

威武城周围,四面八方都是攻城的号角。器械的车轱辘声,在投石与飞矢之中,不断往城关逼近。

如潮水般涌来的北渝大军,在各座城门列阵而攻。天空上,投石和飞矢的掩护,让这些攻城的北渝军,已经过了城壕,杀到了城墙下。

城里的徐牧,并没有任何意外。城外的敌军,可足有十几万之数,又是常胜所率的大军,自然是凶悍异常。

好在先前,他做了极好的布局,让晁义晏雍,陈盛苏尘几个西蜀大将,各守一门。而他坐镇居中,随时机动接应。

“领军之人,是北渝世家大将北堂秀,主攻北门。”

“常胜呢?”徐牧皱了皱眉。

“常胜和柳沉二人,似是都在阵中。先前时候,柳沉还骑马而来,交代了北堂秀一些事情。”

徐牧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而今,西蜀的目的已经成功。在南面这里,牵制住了北渝十几万大军。到时候,若是海船一到,北面临近纪江的一带,兵力会空虚许多。

当然最主要的,还需西蜀各个方向的配合。只可惜到了现在,信道还没有恢复,他也不得而知,小狗福还有东方敬那边,现在是何情况。

不过,这一步棋定然是没错的,以一座鲤州坚城,吸引北渝人的大批兵力。

“传令全军,奋勇守城!我西蜀,便在威武城上,让北渝人的战意铩羽而归!”

约莫是一种回应,恰好城内的投石车,又呼啸着抛了出去。

硝烟与战火,弥漫在整座威武城。

城下的北渝中军。

坐镇本阵的人,并非是常胜,而是柳沉。此刻,柳沉的一张脸庞,尽是掩不住的震惊。

便在刚才,他收到了鲤州来的情报。

名将申屠冠,战死在青川城外。五万大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有廖廖数千的逃兵,逃出了鲤州。

“怎会。”柳沉颤着手,眼色里并非是悲伤,而是一种愤怒与担忧。

“申屠冠自诩天下名将,怎会如此的。”

申屠冠全军覆没,那么,西蜀跛人再无阻挡,很快便要赶来威武城助战。

“柳军师,现在怎办……”

在柳沉附近,听到申屠冠战死,几个大将与幕僚,都掩不住悲伤之色。在其中,两个世家大将亦是如此。

“先将申屠冠战死的消息,压住不报,若不然,只怕攻城的将士,听闻此道噩耗,会有所懈怠。”

“军师,一直压着的话,若威武城又久攻不下,到时候被人得知,只怕整个大军——”

“没法子的。”柳沉打断,“我等需配合常胜军师的计划。在此之前,攻城之事不容有失。”

“但蜀人顽强至极,那徐蜀王又堪比名将之才。”

“这徐贼。”柳沉蓦然沉下脸色。

“我若无猜错,跛人的大军,应当在半道上了。只怕很快要赶过来。深思下,或可以出一支人马,拦截跛人大军。情报里说,跛人的蜀军不过三万人。”

“谁愿往?”

营帐里无一人答。连名将申屠冠都拦不住,这些将军幕僚,如何敢接这等重任。

柳沉一声叹息。

“我固然想亲去,奈何要坐镇中军。若无法子,只能调集骑军,仗着威武城外的平坦地势,以骑兵截杀了。”

“柳军师,此计甚好。”

柳沉不答,侧过了头,看向帐外。

他不死,他更明白,申屠冠的战死,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极可能会对整个北渝的士气,造成灭顶的打击。

“加赏。传令下去,先登者,斩将者,本军师做主,增五倍的功赏!另外,派人传信给北堂秀,便说某柳沉,愿作为他的幕僚,共破威武城!”

此言一出,几个将军幕僚,都有些吃惊起来。隐约觉得,似是要到了殊死一搏的时候了。

……

“不可退,都不可退!”威武城下,作为攻方主将的北堂秀,穿着一声亮眼的银甲,手持一柄璀璨宝剑,端的是威风凛凛。

在北堂秀的命令下,四面八方的北渝大军,不断越过城壕,推着攻城器械,一次次被打退,又一次次硬着头皮赴死而去。

“小心蜀人的滚檑!”

北城门处,一座冲城车的车轱辘,才堪堪停下,不多时,吊下来的滚檑木,一下子将冲城车碾得粉碎。

“收檑。”城头上,一个西蜀裨将怒吼开口。

“北渝狗,不若先搭上一座尸山,再登爬上来!”

“吾王徐牧,定要将尔等的大军,挫骨扬灰!”

……

徐牧坐在城关里,放下手里的地图,皱着眉头,看着天空上的硝烟。直至现在,北渝的攻势都不算犀利,至少,他本部的机动营,还没有开始救城门。

退一步说,照着眼下的形势,威武城城高墙厚,且粮草辎重不缺。一月之内,他都有信心,守住这座鲤州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