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封他蠡王?”捧着手里的情报,站在王庭外的郝连战,满脸都是盛怒。

一个不知名的中原武将,当真好大的口气。

“惹急了我,这不过万人守军,我大不了花些时间,直接攻破河州。”

“狼王。”在旁的神鹿子,眼睛眯了眯后,随即笑着开口。

“我想了想,这才是一个投诚叛将的模样。这乐虹胃口固然大了些,但并无碍,狼王不若先答应此人,待过了河州再想办法。”

“一个小小的河州,居然如此多的周折。”郝连战的心底里,莫名涌上一股不适。按着他的想法,河州是挡不住他二十余万大军的。

呼出一口气,郝连战侧目,看向站在一边的人影。

“朝图,你可有建议?”

一直在待命的赵青云,冷不丁听到自个的名字,急忙走了过来,一下子跪地行礼。

“狼王在上……我向来知晓,北渝乐青是个戍边悍将,他麾下的人,此番过来投诚未必可信。”

“赵青云,你莫不是在说自己了?”狼王还没开口,神鹿子率先回过了身子。

在草原上,神鹿子这位柔然幕僚的身份,可是远超一个中原叛将的。

“我记得……赵青云你当初所在的筒字营,除开你之外,另外的三千人都战死在望州了吧?这岂非是说,你赵青云也并不可信了?”

赵青云大惊,跪倒的身子颤抖之后,急忙冲着郝连战迅速磕头。

郝连战冷冷一笑,“好了,不管他是真投诚,或是假投诚,只要他开了河州城门,让了河州城关,那么便是草原的功臣。”

“狼王……所言极是。”赵青云不敢再争辩,又是重重将头磕下。

“哼。”

郝连战和神鹿子二人,不再理会跪地的赵青云,并排往前走去。

久久,赵青云重新抬头,目光里既有一丝放松,亦有着一丝复杂。他起了身,站了好一会,才狼狈地往毡帐走去。

按着郝连战的计划,至多在三日之后,等狄戎各个部落完成调度,便要大举攻入中原。

……

在离着河州,已经不到五百里的地方。

一路带着大军回赶的乐青,抬起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丝丝的憧憬之色。

“邱先生,我等快到河州了。”

在乐青身边,正是西蜀的随军幕僚邱君。此时,在听得乐青的话后,邱君的神色里,亦是某种向往之色。

按着自家主公的书信,河州或要被狄戎人攻破,而他们要做的,却并非是救关,而是以一支奇军身份,游走在老关与河州一带,只等时机一到,便当发挥奇效。

虽然尚有疑惑,但此时不管是邱君,或是乐青,都选择了认真听令。也就是说,不管河州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可乱动,静待良机。

一路过来之时,乐青已经知晓,河州往老关一带,起了不少的传言,说的同乡副将乐虹,已经投诚了草原人,成了中原叛将。

在最先的时候,乐青是大怒的,恨不得要领着兵马杀回河州,治乐虹的投敌大罪。

但随着邱君的劝阻,乐青继续深思,忽然明白,说不得这原先便是计划的一环……不管怎样,乐虹他还是了解的,虽然不算得名将,但终归是个戍边的好汉。岂会像那赵青云一般,转头就做了外族的牵马夫。

也就是说,其中必有隐情。

“邱先生,我终于明白,此一番有邱先生相随,是何等的大幸。”乐青佩服道。在这般光景下,主公军令不能及时传到,河州前线又生出变化,若只是他一个人领军,当真是要坏大事了。

“乐将军严重,你我现在,已经是同杀狄戎的袍泽。”邱君没有倨傲,冲着乐青拱手。

“甚好,待时机一到,我便与邱先生杀破狄戎人的狗胆!”

一勇一谋,无疑是最好的搭档。

“乐将军,我已经收到我西蜀殷先生的情报。”邱君认真开口,“至多四五日的时间,河州便要生变,我等也该早作准备。”

“先生的意思是?”

“若河州失守,往内城的方向,虽有一些山地,但几是一马平川,但我深思了番,发现尚有不少地方,可以借助地势。”

“怎说?”

“譬如,狄戎人不善水,又譬如,在离老关三百里处,便有一大片的沼泽林子,林中瘴气弥漫……诸如这些,当有不少的战机。我已经回信给我家主公,等我家主公定夺之后,此番之下,会更适合你我的奇军出击。”

“若是东方先生的妙计,某自然是放心的。遥想当初,东方小先生便在河州,以减寿之策,堵死了狄人的浩浩大军。若有日打退了狄戎,我真想再见一眼东方小先生,聆听教诲。”

“将军放心,到时我与将军同去。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我家主公,以及小军师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逐渐露出了战意与神采。如他们二人,若是没有这场共抗狄戎的战争。一个尚在皇门关做次席幕僚,一个也尚守在河州,做一个远离战火的戍边大将。

但战争与命运交织,使他们成了袍泽,无关西蜀,无关北渝,只关乎这天下三十州的中原江山。

“蜀王第一次拒北狄之时,留下了一首千古诗文。”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确是。但我猜着,或是你家主公酒后所作,这地名与州数都对不上。但不管如何,每每想起此二句,便觉胸口澎湃,恨不得提刀杀到乌海。”

“吾虽是文人,但亦生了胆气。”邱君也拱手。

乐青豪爽大笑。

“我自是男儿,先生也是,我麾下的二万人也是。老父与亲朋,尚在等着你我大破草原的喜报,吾若带兵杀到了乌海,死又何撼!”

乐青昂着头,声音里满是鼓舞。

“行军,行军!”

“收复雍州啊——”

重新上马,邱君也恢复幕僚之色,沉稳且目光犀利。他垂下手,也战意满满地握住了佩剑。

“行军——”

二万的精锐老卒,开始重新扬起沙尘,往不知名的生死战场,奔赴而去。

远方尽处,夕阳在天空烧了起来,灼烧的光芒,辉映着每一张中原士卒的脸庞。便如此刻,便如那一腔的战意,也在胸口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