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周童,参见张将军,参见李副将。”

留守在鱼集关的西蜀校尉,名唤周童,亦是西蜀的年轻一辈,这数年间颇有军功。

不过此时的周童,对于面前的这位张敖将军,终归带着几分疑惑。按道理讲,一个降将短短时间内,便能手握一军,并非是李军师的性子。

当然,既有委任状,则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鱼集关现在如何?”张敖恢复沉稳本色,走到城墙边上,远眺着下方的山野。

由于新建,鱼集关算不得坚固,但这般的地势,终归算易守难攻。想当初,从海边来的鱼贩子们,拼命要将鱼货卖给山民,却不曾想,一个集市镇子改成了小城关。

听见张敖的话,周童急忙拱手。

“回禀张将军,这一二日的时间,合州的贼军在不断增援。将军请看,鱼集关下,到处都是合州人的营帐。我算着收拢的情报,这一次的合州军,极有可能全军出动了。那位傀儡的合州王,听说还以抽壮的恶徭,新募了数千的合州兵。”

顿了顿,周童脸色担忧。

“鱼集关兵力不及,我等亦没有阻挡敌军上山的法子。若敌军从左侧山峦进攻,恐会抵挡困难。”

“李军师英明神武,所以派我来了。”张敖声音冷静。实际上,心底里已经惊喜无比。

身在敌营的缘故,虽没有万般商量,但根据来往的情报,他已经猜出,这一次的凌师,是要声东击西了。

吸纳西蜀的兵力,来驰援鱼集关的人马越多,那么战事便越有把握。在后头,李柳终归是年轻气盛,为了响应鱼集关的大战,也几乎是倾巢而出了。

“将军?张将军?”

“嗯。没事,本将在筹谋战计。”张敖安抚了句,抬头继续看着远方。

张敖并没有发现,站在一边的李锋,此时也缓缓昂起了头,眸子闪动。这位被轻视的西蜀小将,便在此时,仿佛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同。

……

“这定鼎南海五州的一战,我等不容有失!”

鱼集关下,骑在马上的凌苏,语气间满是慎重。他很明白,若是这一次大计不成,等西蜀援军彻底赶到,再没有任何机会。

还好,他收到暗报,暗子张敖已经到了鱼集关。也就是说,好戏即将要开场了。

山风下,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凌苏缓缓转过了头。并未有多远,一下子看见了二万左右的“鬼脸卒”。虽队列有些不整,但乍看之下,有这副鬼脸盔在,多少还是有些吓人的。

“主子,片仓虎那边已经取了船,开始入海了。”

“好好。”凌苏舒服地缓出一口气。

“数次大战,中原之军匮乏,若能抢下南海五州,那么我便有信心,让瀛岛女王再派士卒过来。如此,便能以五州之地蓄势待发,与西蜀鼎立。天下人都说这五州是化外之地,但他们哪里晓得,我凌苏的身后,还有一个个的岛国,占据五州,便能借他人之力,缓行吞并中原的大事!”

“可恨那该死的狼王,居然如此不成器,这般多的兵马都打输了。若他持稳一些,说不得现在已是大好机会。”即便定了计,但凌苏还是极为不甘。一开始南北呼应,多好的局面,谁知那草原人稀里糊涂便大败了。

晃了晃头,凌苏不再多想。

“有无情报,李子堂的兵马,现在到了何处?”

“离着鱼集关,已经不到百里了。”

“切记,还有平蛮人的那支蛮军,可是随着出军了?”

“确是,也同李柳一起行军。”

听着,凌苏彻底缓出一口气。如此看来,只等片仓虎的好消息了。

“这天下三十州的甜果,种下的果树,哪怕西蜀像个农人一样,费心费力百般呵护,到头来也未必是它的!”

凌苏的笑声传出极远。

此时,在另一边,合州外的海面上,一支浩浩的船队,正乘着风往交州方向急行。谨防被渔人或哨船发现,片仓虎按着凌苏的办法,先驱使了百余人扮作海贼,一边驱赶一边小心查探,旨在瞒天过海。

近二万的鬼脸卒,已经卸去了鬼脸甲胄,只余赤身的模样,背负一柄短刀,以及弓弩之物。

只要入了交州海岸,迅速攻入,那么整个交州,甚至那支奔赴鱼集关的西蜀军,都会陷入焦急两难。

不得不说那位凌师,到底是有真本事的人。

“小心些,都小心些。”收回思绪,片仓虎叮嘱道。先前从瀛岛而来,他便遭遇西蜀人的阻击,损失惨重。 ·

而且,阻击他的那家伙,后来听说还只是个西蜀工匠?

……

“韦春,韦大匠!”

交州城的一座驿馆里,正站在楼阁上的韦春,听见有人唤他,有些沉默地抬起了头。

苍梧州遭遇战事,船港被迫关闭。这么些天,他一直过得有些不适。而且最关键的,当初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龙头海船,为了阻击鬼脸卒,也几乎全废了。

“韦匠要多休息,不宜久站。”说话的人,是陈鹊的医家弟子,颇有回春的本事。因为担心韦春的病身,特地从西蜀赶来照顾。

“我听说,昨日韦匠还带着麾下工匠,尚在赶工物件。若是韦匠再如此……我说不得要禀报蜀王了。”

知道这医师是为了自己好,韦春只得点头一笑。对于自家的主公,他心底是最为拜服的。那些个奇思妙想,对于他而言,如醍醐灌顶之惊雷。

只可惜,因为南海五州的战事,很多东西只得暂时搁置了。

“韦匠,若不然随我回成都。”

“主公有‘海上车夫’的梦想,我答应了主公,要上交二十艘龙头海船的。现如今还没完成,我怎能这般离开。”

“韦匠这几日都在忙活……”

“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是按着主公的意思,捣鼓的另一些小物件罢了。”韦春笑笑,“主公在北面大胜,南海五州应当也快了。说不得我回成都,人尚在半途,听得五州大胜情报,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蜀王常说,韦匠是西蜀的一臂,如今看来,这并非是夸谈。”

“无非是懂一些机关造术,刚好入了主公的眼。主公的这番知遇之恩,我韦春此生无以为报。”

一个小世家的病公子,被免了连坐之祸,反而委以重任。这般的恩德,已经天高地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