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李柳的情报送来了。”

接过情报,徐牧细看之后,眉头微微皱起。情报里说,俘了合州王吴朱后,关起来没两日,便忽然毒发身亡。

反而在合州的合州王次子,居然一朝登宝,成了合州军的新统帅。

“当是凌苏的手段。”在旁的东方敬开口,“这段时日,凌苏在南海五州里,算得战事不利,很大的一个原因,都是吴朱称帝所致。凌苏是个聪明人,知道这般下去,必定会兵败。所以,将老吴王剔除出去了,而后选了个傀儡。”

徐牧点头。

眼下,在南方那边,又有鬼脸援军新增,凌苏在重整军势,说不得不用多久,李柳又将面对新一轮的攻守战。

徐牧只希望,这位成都的小麒麟,能力压凌苏,在北面战事胜负未分之时,能撑住多一些的时间。

“信里还说,赵栋收了个合州降将,忠勇且颇有本事。”

东方敬听着,沉吟了番开口,“战事当前,每一个怪异的棋子,都寻谨慎斟酌。主公可去信给子堂,让他帮着辨一番忠奸。”

“依伯烈之言。”

放下情报,徐牧呼了口气。南方的事情讲完,接下来,该是正头大戏了。

这二三日,郝连战在老关附近,已经率先用小规模的兵力,不断侵扰城关。只不过,还不算全军攻城。

至于小狗福那里,也早传来了情报。又是赵青云这狗夫,带着人去骆峰山查探。

“今日一早,狄戎两个大部落,已经逼近了老关,在附近伐林造梯。推送的狄戎器械,也离着老关越来越近。”

徐牧都明白,但眼下,还不是四骑突击的最好机会。他和常老四要等的,是郝连战迫于骆峰山的陈兵,分出一支大军人马。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小狗福与赵青云照面后,那关键的一场厮杀。若小狗福大胜,几乎不用怀疑,郝连战定会出军,防止被西蜀从侧翼夹击。

“伯烈,狗福那边,现在有多少人了。”

“约莫万余人。赵青云那边,增援了一轮,差不多两万五六。这般看来,狗福并不容易。”

骆峰山那边,认真来说,并不是西蜀的战场。

“狗福是我西蜀的后起天秀,虽兵力不及,但有地势所依,对付赵青云这种狗夫,当无问题。”徐牧语气笃定。

……

连着二三日,哪怕近了骆峰山,赵青云都没有下达任何进攻的军令。此时,他冷冷抬着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蜀军,一时间,充满戾气的脸庞上,不知在想什么。

“大当户,若是还不进攻,恐怕狼王那边——”

赵青云皱住眉头。此番带着人马出来,郝连战还派了一队的狮卫跟随,说是帮忙打仗,实则是作为盯梢之用。

“莫急,我在盘桓战略。”赵青云半眯眼睛。不知从何时起,在他的心底里,莫名的有了一种古怪想法。

这种想法,这段时日一直支撑着他,哪怕入老关送死,他也踏了出去。毕竟,这一步若不踏,他将没有任何的退路。

被中原憎恨,又被狄戎抛弃,仿佛到处都是绝路。

“该死的。”赵青云咧开嘴。不同于先前的狂怒,他表情有些好笑起来。

“大当户怎么了……”

“无事无事。”赵青云转身,看了一眼王庭狮卫的方向,并无任何的惧怕,平静走了出去。

骆峰山腰。

听着情报的小狗福,脸庞间陷入沉思。他很明白,自个主公派他来此是所为何事。便如先前的相商,郝连战一直担心西蜀军,所以,必会派出一支人马堵截,甚至攻杀。

“狗福哥……小韩将军,几日了,那狗贼还不出军。”作为副将的陆中,语气里带着动怒。

“我识得他。他的性子,约莫是有些不对了。”小狗福开口。在曾经的徐家庄里,他年纪虽小,却是最早一批跟随主公的人。认真来说,更与赵青云并肩作战过,也目睹过他为了军功权利,步步沉沦,直至做了整个中原的大贼。

“若他总是这般不动,我等便不算完成主公所托。”

主公所托,是骆峰山的硝烟一起,逼迫郝连战分出一支大军,从而主动分割战场。为那一场四骑突击创造机会。

要知道,这般的平原之势,奇袭的骑军才是杀器所在。

听着陆中的话,小狗福不慌不忙,重新开始翻看手里的情报,试图找出有利的战机。

知己知彼,才有机会百战百胜。

“狗福儿,不如让我去搦战。说不得赵贼一生气,便会带兵出阵。”

“此乃下策,很容易陷入拉锯战。误了时间,便是有负主公所托,天下人所托。”小狗福认真摇头。

见着小狗福的认真模样,陆中怔了怔,不再多言,点头之后,两人一起翻看起了情报。

约莫有好一会,小狗福目光一凛,似是终于想到了什么。

“陆中。”

“韩将军,某在。”

小狗福呼出一口长岐。

“传令,命夜枭士潜入敌营,探查赵青云军中,有无监军一类的人。”

“韩将军,这是怎说。”

小狗福冷静分析,“诸所周知,赵青云先前入老关,那么即是说,他约莫要成了狄戎人的弃子。若不然,这九死一生的事情,狄戎王当不会如此选择。虽这次赵青云能带军过来,但我猜着,狄戎王或不放心,肯定在军中留了盯梢的眼睛。”

“呼。”缓了口气,小狗福继续开口,“也就是说,这支二万多的北狄军,并非是赵青云一人说了算,若我等想法子能逼其进攻,则大事可期。”

“逼赵青云?”

“逼北狄大军里,类似军参的人。我总归觉得,郝连战会留着这一手。”

陆中脸色佩服,抱拳之后,迅速转身安排。

小狗福立在夜色中,只消一会,一双眸子变得神采奕奕起来。正如他的老师所教,再牢不可破的敌军,只要堪透战局,终归能寻出有用的战机。

幕僚者,当有烈火张天之志,又当有孤舟钓鲸之稳。

恍惚中,那一袭常年坐在西蜀王宫里,坐在烛火与暗光中的垂老之人,又朝着他面露慈祥。

老师勿忧,韩幸长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