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山镇北面上道口,原先守着的兄弟,一下子被人攻灭。有不少残军趁着机会,在灭火之后,立即往北面逃窜。”

大胜之余,听到情报的徐牧,蓦然皱住了眉头。在最先的时候,他安排一二千的人马,在山道起火绝道。不曾想,目光只松了一会,便有人杀过来了。

按道理讲,狼王入局,一些狄戎逃兵似是不足为重,但偏偏有人收拢这些逃兵人马,奇袭了山道口。

“主公,只能是赵贼。”东方敬沉思了会开口。

这般的局势下,中原众志成城,不管是西蜀北渝,还是义军百姓,都投入了这场共赴国难。乍看之下,也只有赵青云这条草原走狗,去做这般的事情了。

好在为了防止狄戎人逃回草原,河州城关那边,已经被乐青复夺下来,严密布防了。

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光景。虽说剿灭了狼王,但大军连日厮杀,已经疲累不堪,只得暂时休整一番。再者说,还有数不清的伤卒,需要救治,战场上的尸首,亦需要处理掉,避免在中原里生起瘟疫。

“长弓。”

听见徐牧的声音,弓狗急忙站了出来。

“你辛苦一些,带一营斥候,追查逃兵的去向。若真是赵青云所为,务必盯住他,一时辰一报。”

“主公放心。”并未有怨言,弓狗认真抱拳。

……

“你说什么,朝图你说什么!”合山镇外的一处隐蔽林子,呼延熊狂怒的声音一下子响起。

在呼延熊面前,赵青云的神色反而是不紧不慢。

“不瞒大王,前不久我收到情报,河州已经被中原重新夺回来了。当时不敢相告,便是怕动摇了军心。”

“这,这……”呼延熊喘着大气,身子变得趔趄起来。

按着这般的意思,要想回中原,只能再一次攻下河州。但中原大军剿灭了狼王,要不了多久,便要朝着他们围来。

不管怎么看,眼下都是死局了。

“朝图,怎办,现在要怎办!”不知觉间,呼延熊已经满脸是惊汗。

赵青云不答,转过了头,看去了长阳皇都的方向。整个中原为了剿灭狼王,约莫是倾巢而出了。

“朝图,你说话呀!”

赵青云淡笑了声,眼神里的疯狂与神经质,一下稍纵即逝。

“大王,天下人都认为,我等这支败军肯定要逃回草原的,毕竟连那位狼王都输了。”

“没错啊,不回草原还能怎样……我发现中原人有些可怕。”

“河州堵路,又如何回呢。除非说,大王要带着我们翻山越岭,渡过河州。但这般的手段,西蜀王最清楚不过,肯定要防着的。”

“朝图,你不如一次讲完?”

赵青云半眯眼睛,“我几乎能断言,此时的中原已经大军尽出,北渝军,西蜀军,各路义军,甚至说内城调度的民夫。所以,如今的中原后方是空虚的。”

“朝图,老关那边……”

赵青云心底冷笑。若非是面前的呼延熊磨蹭,若非是为了接应这支逃窜的败军,他早就去取老关了。

可惜现在,估摸着那常霄又要退守了。所以在这种时候,需要一支明面上的障目人马,作为诱饵,引开中原的追军。

好在现在军中有不少伤卒。

四顾看了看,赵青云侧过头,在呼延熊耳边细语了几句。

“这……这如何可以!”

“大王,河州那边的情报,知道的人不多。军中尚有近万的伤卒,带着他们亦无太大的作用,再者说,粮草被中原人烧了许多,我等供给不起了。”

“你的意思……让这近万的伤卒,告诉他们直接过河州回草原?”

赵青云阴邪一笑,“自然,他们并不知河州被夺。说不得大王军令一下,他们要欢天喜地的。”

“朝图,河州过不去,让他们白白送死么!”呼延熊咬牙,只发现面前的这位中原叛贼,忽然与想象中的已经不一样,彻底不一样了。

“大王又错了,他们此一去,中原人一见着,便会立即带兵去追的。只需拖个几日,你我便有机会了。”

“什么机会?”

赵青云转过身,再难掩眸子里的疯狂。

“奇袭老关……攻入长阳,自立帝号。”

“朝图的意思是,拥我呼延熊为中原之帝?”

赵青云垂头,嘴角露出笑意,“自然,自然是。大王要明白,天下人绝不会想到,我等不退反进,还敢攻老关,入长阳!狼王郝连战做不到的事情,大王即将做到,自然是要成为千古一帝。”

“这般疯狂,帝位如何能保……”

“中原若不退兵,大王便一把火烧了皇宫,杀尽长阳百姓。我便不信,自诩走民道的西蜀王,又自诩爱民如子,这般时候还敢咄咄相逼!”

呼延熊昂起头,身子抖得厉害。实话说,即便他是个嗜血的狂徒,但赵青云这般的想法,在他看来也太疯狂了。

他忽然很想回到草原,回到马奶酒溢香的部落里。但正如赵青云所言,河州被中原攻下,他已经没了任何退路。况且草原上,同样有个李将在搅动风云。

“大王要是在长阳立了新朝,建了帝号,便算……做到千百年那些个草原的雄主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北狄拓跋虎不如你,沙戎郝连战也不如你。”

呼延熊颤着身子回头,看去坡地下方休整的残军。在其中,有不少的伤卒是他部落里的孩子,许多人不过身受一刀,尚有很大的活命机会……但若是让他们回中原,只怕都要死在河州之前。

可入主中原的夙愿……

呼延熊喘着大气,并未敢立即决定。反而是他面前的赵青云,似是胸有成竹一般,等着这枚棋子自个朝火坑跳下去。

“朝图,这事能成吗!”

“八九,不离十。大王要明白,左右现在逃去河州,也同样是九死一生。不若趁着这番机会,搏下一个新朝。若成功,大王该千古留名了。”

“如你所言!”呼延熊抽出弯刀,重重劈在一株林木上。

赵青云负手而立,狂浪的笑声,在惊鸟的嘶啼中高高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