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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几里地。

堵路的难民,才终于慢慢少了许多。

“东家,快十里地了。”周遵松了口气,若是刚才再耽误一些,他们一行人,当真要死在那里。

“可怜我的小妾,死得只剩一房了,马车是贵重物件,也有许多没有取下来。”周福叹着气。

劳碌了半辈子,最终是一场空。

“周掌柜,人活着,便是最大的幸事。”徐牧安慰了句,这一轮,和周福也算生死之交了。

“望州城守不住的,只有三千营兵,城破了之后,那些北狄人肯定要杀入我大纪腹地,到时候,徐坊主的庄子,同样也不安全。”

徐牧何尝不知道,但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

只能先回庄子,再探一下去河州的路。

“东家,天越来越暗了。”

“挂马灯。周遵周洛,你们骑马往前一些,若发现不对,立即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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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行了十里地,离着徐家庄,足足还有三十里,马车上载着的人太多,又不能急赶,至少还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

偶尔有三两帮乱民,从密林突然窜出,却被周遵两人抡刀赶了一阵,便吓得继续藏匿起来。

“牧哥儿,不到十里了。”司虎松了口气,扬着马鞭的手,也不知觉慢了下来。

马车厢里,李小婉脸庞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在以前,她从未觉得,那个有些破烂的木头庄子,是如此值得期盼的地方。

“周掌柜,待入了庄,便会安全许多。”徐牧转身,安慰了句。

周福叹了口气,点点头。

“东家!剪道了!”

眼看着离庄子不远了,这时,周遵周洛两人,急急拍马而回,脸色上满是焦急。

听着,徐牧心底一个咯噔。

这好死不死的,怎么这时候还被山匪剪道。

“多少人?”

“约有二三十!东家,可能是老北山上的!”

老北山,二大王。

“司虎,把马车停下。”

剪了道,必然会有树桩一类的东西堵住林路,驾马往前撞,只会死得更快。

“吊卵的,请一同下车。”

抽出长剑,徐牧面色发沉,周福和仅剩的一个走堂小厮,也紧紧列在马车前。

缩在马车里的范谷汪云,原本还抱着头不敢动,被李小婉气得踢了几脚,才哆嗦着地抱了铁棍,仓皇跳下马车。

“让马。”司虎怒吼一声,倒提长马刀,几步走上前。待周洛翻身下马,便立即跨了上去。

“东家,先前我上了坡,远远看到庄子那边,似是还安全的。”摘下铁弓,周洛吐出一句。

徐牧心头一阵舒服,离开庄子,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姜采薇那些人的安危。

此地离着庄子,已经不到几里,回家的路,便在眼前。

“列位,杀过了这一波,我等便能回家,睡床吃饭,热水洗身!本东家且问一句,敢战否!”

围着马车的人,即便是范谷汪云两个,眼神里也露出憧憬的光。

“来了!”司虎拖着长马刀,在林道的泥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子。

密林间,那袭熟悉的厚重人影,重新骑了匹新马,缓缓踏步而出,层层的黑色袍甲,迎着夜风,被阵阵拂动。

“洪栋。”徐牧凝住眼神。

他也想不到,这等不死不休的敌人,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直娘贼!”司虎爆吼一句,将拖地的长马刀瞬间扬起,夹着马腹便往洪栋冲去。

“护住马车。”徐牧冷着脸,低喝了句,将长剑横在身前。

穿越成一个刍狗棍夫,他不懂剑法,只能凭着感觉去刺砍,左右这些山匪,也不过是泛泛之辈。

有一帮子逃难的百姓,刚好急急走来,见着被剪道之后,又惊得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山风冷了起来。

司虎的长马刀,已经撞上了洪栋的大刀,锵锵之音后,不时有迸溅的火星,在远处若隐若现。

“那是老马场的小东家!砍了他,给二大王报仇!”

二十余个山匪,从前方的黑暗中,迅速露出身子,即便脸上遮着麻面,但眼睛里透出的目光,如同饿狼一般。

“车后便是女眷。”徐牧艰难咽了口唾液,“家国不幸,我等只有拿起武器,挡杀来犯之敌!”

“呼!”

周遵和周洛率先抬弓,箭矢射去,便将先头的两个山匪,射杀于半途之中。

周福和小厮各自靠着背,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挡着冲杀来的山匪。

范谷和汪云,胆怯地躲在后方,不时用长棍往前捅,居然偶尔能把一两个近些的山匪,捅翻在地。

喀嚓——

将长剑刺入倒地的山匪,忍住胸口的反胃感,徐牧横着长剑,不断绕着马车,将近前的山匪,一一逼退。

马车厢里,周家女眷的哭声,越来越大,连曾经不可一世的李小婉,也变得哭叫连连。

“东家,人太多了。”周遵垂着一条受伤的手臂,颤声开口。

无法再开弓,他只能将朴刀绑在手上,配合着用刀杀敌。

前方,司虎的怒吼,一声接着一声炸在夜空,胜负未卜。以先前的遭遇来看,那位洪栋也并非是等闲之辈。

“五马。”周福双目赤红,最后一个走堂小厮,在他的面前,被山匪一刀剁了头,喷着血花,软绵绵地睡了下去。

“东家,挡……不住了。”

抬着弓的周洛,身上扎着三四支石镞箭,一边说话,一边咳着血。

徐牧咬了咬牙,避开身子后,将长剑狠狠捅入一个山匪的肚腹。

四十里逃难,眼看着都要回到庄子里,却要折在这里。

“什么声音?”周福推开一个山匪,抹了一把脸后,颤声开口。

“脚步子的声音。”

“这哪里还有人会来,莫非又是吃人的难民?”

离着望州城四十里路,难民不可能会追来。

徐牧脸色顿愕,急忙抬起了头。

恰好月色铺下,远远的,他便看见,他的那位小婢妻,用麻布系了头发,提着一把老柴刀,急急跑来。

在她的后面,一张张熟悉的脸,也缓缓显露出来,一脸胆气的陈盛,战战兢兢的尤文才,焦急的喜娘……

“当家的!”

姜采薇带着哭腔的声音,割破了远处死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