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何在?”处理了郑布的首级,黄之舟凝声开口。

郑布死后,其两万人的旧部,需要重新有一人来坐镇。若是直接编入本部,只怕会适得其反。

“某在。”不多时,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急忙站了出来。这人,原先便是郑布的心腹,帮忙披上袍子的那位。当然,郑布身上通蜀的密信,也是他放的。

“即刻起,你便统领南山军的旧部,与本将一起,奔赴前线大败蜀人。”黄之舟眯起眼睛。

“多谢黄帅!”

叫谢秋的将军,急忙垂头领命。

“大战将起,且蜀人诡计多端,诸将需记,要以北路军的军令为先!”

“我等遵令!”

夜色中,在黄之舟的面前,诸多的北渝将军幕僚,都纷纷拱手抱拳。

黄之舟转过了身,多走几步,整个人又一下停住。抬起了头,凝望着头顶的夜空。如他的人生,将要开启一场最为壮阔的篇章。

老军师,你一定在看着吧。

曹兄,吾定不负所愿。

黄之舟仰头闭目,久久,只等双目再睁开,杀气溢满了整张脸庞。

……

“齐攻!”

在长阳外二百余里,柳沉意气风发,带着诸多的世家主以及私军,开始攻打叛军占领的一座城镇。

只用了一二时辰,便攻入了城中。只可惜,城中的叛军主力,早已经往南而去。

柳沉怒极反笑。回过头,看了一眼长阳城的方向。在这种光景下,他自然不可能带军离开内城。

昨日之时,还收到了主公的军令。让他在内城,务必剿灭这支叛军,以免夜长梦多。

“真不知怎想的。”在柳沉身边,一个老世家主冷笑,“我听说,有不少还是北渝的百姓。所以我一直说,若真让这些百姓腿子,上了朝堂做官,只怕整个中原,都要彻底完蛋。”

老世家主声音顿了顿,又回过头,看向旁边的柳沉。

“对了柳军师,我说的可对?”

柳沉并未犹豫,笑了笑。

“陈家主的话,自然是对的。”

“柳军师向来会说,自个是袁侯爷的衣钵人。但先前之时,袁侯爷可是不喜世家的啊。”

这一句,让柳沉有些沉默。实话说,他并不算这五万人的统帅。无非是主公的一纸军令,又许了好处,才让这些老世家愿意出动私兵,助战灭蜀。

若是世家军不受他的调度,还谈何灭蜀,灭徐贼。

“袁侯爷……或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大对。还请诸位家主,准备与我柳沉一道,攻灭西蜀。”

在柳沉左右,十几个世家主们,听得柳沉的话,都蓦然开口大笑起来。

笑声很刺耳,让柳沉垂下的脸庞,有种被扇了耳刮子的发疼。

“既如此,我等便听从柳军师的军令,先灭叛贼,再出内城,配合主公攻破西蜀!”

柳沉呼了一口气,挤出了笑容。

“甚好,本军师便等着诸位,同立灭蜀的天功了!”

“大军听令,准备南行!三日之内,吾柳沉,誓灭这支西蜀叛军!”

“呼!”

……

渭城以南。

一支不足万人的长伍,甲胄不一,此时正循着山路,不断南行。

并没有选择正面迎战,元修和范谷,以及诸多的义军首领们,选择了循着内城南面一带,近山的地方,准备与柳沉的大军缠斗。

刚聚军出山,却又不断败退,终归有些杀了士气。原本便不是精兵,军中有了些许骚动。

元修皱眉,走上了一处高岗。

“我收到了夜枭组的密信,我等西蜀的大军,此时已经杀入了北渝境内。要不了多久,便会将整个北渝的防线,整个捣毁。”

“但在此之前,小军师交给我等的重任,是要拖住柳沉,使其不得回援。范先生的意思,借着山林缠斗,我等虽是弱军,但亦可厮杀一二。”

“确是。”元修的话刚落,范谷站了出来,面庞上有遮不住的战意。说是智谋幕僚,他或还称不上,只不过听命于小军师的安排,严格执行。

但他的人生,在这等的时候,已经飞跃起来。那一轮跟着西蜀王的边关烽火,直至现在,还在他的胸膛灼烧。

“其他的东西,我不多讲。”范谷沉下声音,只抬了手,指去前方一座荒村的轮廓。

“或是天意,我等所行的路,前方不远,便是马蹄湖。我只问诸位,可听过马蹄湖的名头?”

“自然听过,是西蜀王的故庄!”不少人抬头高喊。

“那便是了。”范谷抬头,声音充满了向往,“在当初,西蜀王只是一个酿酒的庄主,见不得世道污浊,愿追随袁侯爷斩奸相。这般的世道下,奸臣可诛,鱼肉者亦可斩!”

“范先生,斩了之后会如何?”又有人问。

范谷笑起来,“告诉我,你等为何要入义军。”

“我娃儿要入学塾,我付不起教银,买不起束脩。但我不想我儿与我一般,一生做个农家子。”

“吴庄土绅刘三刀,与官差暗通,欺我十年的佃租。”

“世家人在渭城征粮,夺我妻儿口食。”

……

在北渝,虽有常四郎和常胜在,行了不少仁政。但大多数,这二人不在内城之时,老世家们都阳奉阴违。譬如这一次为了出军,居然不动自个粮仓的存粮,反而要向内城一带的百姓征粮。

当然,如这件事情,柳沉并没有制止,亦没有去信给常四郎。再加上元修和范谷,恰到时候的起义,百姓们的不甘一下子爆发。

“便只有一战,追随西蜀王,杀出一个不愁吃穿的新朝!”

原先内城的许多百姓,便久仰徐宰辅之名,此时,在听得范谷的话后,士气又重新鼓舞起来。

“往南行军!莫忘,我等的援军已经在北!”

……

高唐州,晨曦之时,到处都是灰蒙蒙之色。

近海的江边哨站,一个值夜的郡兵,正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却在这时,似是听到了什么声响。

他回过了头,只在片刻间,整个人惊得脸色发白。

灰蒙的江雾中。

两头庞然巨兽,似两条巨大海蛟,正“轰隆隆”地拨开江海,朝着北渝腹地的方向杀来。

“敌、敌袭!”郡兵惊声大吼。

……

砰,砰,砰。

海船之上,甲板上的鼓台。苗通赤着上身,亲自挥动鼓槌,不断击打着通鼓。江风怒吹,将他的头发与下袍,吹得不断飘晃。

“架弩——”

鼓台之下,鲁雄蓦然抽刀而起。

“吼!”

数不清的西蜀水军士卒,在海船上也齐齐高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