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号被乞丐轻飘飘说出来。

陈济等人还没什么反应。

张屠户却是从刚才诧异中惊醒过来,然后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肚皮。

嘶!不是幻听!

可是凭什么?!

张屠户并非眼红朋友之人,他就是单纯的想不明白。

虽然对朝堂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但青州总兵是和各大派掌门同辈分的人物,再加上镇魔司本就超然于江湖的地位,对方在青州完全可以做到说一不二。

可以说对普通习武之人而言,对方更像是茶余饭后时,说书人一拍响木,用以解闷的传闻故事。

怎么忽然就和身边人扯上了关系。

“别胡说!”

老刘蹙起眉尖,瞪了乞丐一眼。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就开始乱传,真是要饭要久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摇摇头,重新看向沈仪,苦笑道:“给总兵的传信中,确实提到了那么一句,但大人常年在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即使回来了……反正你最好别抱太大期望。”

老刘是个实在人,不希望对方因为落差太大,到时候产生什么情绪,白白废了一個高手苗子。

他随意往旁边一瞥,张屠户便领会了意思,抠抠脑勺进了大堂,和陈济等人瞎侃起来。

“林大人身中妖法,已由专人护送离开了柏云县,去寻总兵大人,暂时不会回青州。”

老刘压低了声音:“入了镇魔司,以后都是过命兄弟……这群兄弟不怕替你抗刀,但也不愿见你一步登天,特别是初来乍到那种,人之常情,你多谅解。”

言简意赅。

于其说是敲打,不如说是提醒。

沈仪稍作沉吟,便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自己刻意在林白薇面前显露的“天赋”,确确实实起到了作用。

可凡事有得必有失。

别看身前这群人都噙着笑意,实际上……心里恐怕没有看起来那么高兴。

都是拿命换功绩的人物。

若是自己真摆出一副攀上高枝的姿态,背景够硬倒也无所谓,就怕没那么硬,那就属于自讨苦吃了。

“按照李新翰的意思,先送你回去,一切还是照常例去办,莫要透露什么风声,等两位大人回来再做安排。”

老刘说完,便闭口不言。

李头儿的确是狗脾气,但心肠不坏,若沈仪自有打算,或是觉得自己等人在打压他,那也言尽于此,随他去。

“我没什么意见。”

沈仪摇摇头。

加入镇魔司,一为了杀妖时有个靠山,二则是武学和宝药。

前者可以让自己在面对妖魔时,能拥有更多的信息渠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县城以内,对外面两眼一抹黑。

有足够的妖魔寿元支撑下。

再加上武学和宝药辅助,远比自己单打独斗提升要快。

相较于这些实惠,空有虚名却暂时只能招来麻烦的东西,沈仪并不是很看重。

就像对方所言,真有好处,那不也得等人回来才能拿到。

老刘悄然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见沈仪眸光清澈,口中说着没有意见,神情间也是真的不在乎。

这反应倒是让他暗自吃惊。

画饼不解饿的道理谁都明白,但这般天大的机遇落到身上,就算九成九是假的,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完全无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已经把饼吃到嘴里了。

“草,你不是真给林大人拿下了吧!”

想起昨日林白薇身上的宽大衣服,老刘咬牙切齿,坚持的信念忽然有些松动。

身后几人赶忙给他踹翻在地:“伱他妈不要脑袋了!”

敢造捉妖人的谣,若让那群天天混迹妖窟的苦行者听见,非得活剐了这小子。

“我们带着差事出来的,只是临时来柏云县一趟,比较赶,你快回家收拾收拾,正好可以和我们同去。”

乞丐把老刘的脸摁在地上,无奈冲着沈仪笑了笑。

……

衙门外。

几个被挑中的青壮颇为兴奋的攥着拳头。

妖魔乱世,能有一些武艺傍身,无疑是提升地位最快的方式。

别看他们今日只是普通差役和军伍,若是能通过镇魔司的试训,等再回柏云县时,县太爷也得客客气气接待。

念及此处,他们又不禁看向前方的青年。

谁也不是瞎子聋子,虽听不太清楚那群校尉大人和对方说了些什么,但光看那个态度就知道。

沈捕头绝不是和自己等人一样去试训的。

可惜平日里没什么交情,现在再去攀关系略显有些生硬……至少有同乡这个身份在,进了镇魔司好歹也多几分薄面。

“沈老大,我还得回家再陪陪老母,顺便安慰安慰媳妇儿。”

反而是和沈仪关系较近的两人没那么多心思,牛大急着回家,抠了抠裤裆,说完就想跑。

陈济早觉得沈仪并非凡夫俗子,甚至认为就算那什么总兵真收了对方为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无论试训还是直接进去当差,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沈大人……”他拱手。

“差不多得了。”沈仪整理好思绪,摆摆手。

终于可以脱去了这身差衣,也算是和前身做的那些混账事有个了断。

不在衙门当差,也没必要再叫什么大人。

只是看着牛大的背影略有所感。

离乡本是件愁绪万千的事。

沈仪也很努力的想要挤出一点愁绪,可是仔细想了想,既无亲眷可以道别,也没有家宅可以记住,住的那处偏屋还是衙门的。

仅有两个能说上话的朋友,一个和自己同行,另一个……

沈仪回头看了眼张屠户,只见对方嘿嘿笑着跟在后头,想起他之前说什么回青州看老相好。

得,另一个大概率也是同行。

自己总不能去找青麟老母道别。

“走,下馆子。”沈仪抖了抖手里的银票。

“同去同去,这段日子嘴里都淡出鸟了,再找三个吹箫唱曲儿的。”张屠户用力拍打着肚皮。

“……”

哪有带着银票下馆子的。

陈济从腰间掏出那枚银锭,叹口气:“两个就行,我不用。”

“没事儿,我用两个。”张屠户大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