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沈仪尝试着按照那玄妙的轨迹调动内息。

紧跟着,一抹浓郁的要将他整个人都抽空的剥离感袭来,仿佛鲸吞大海,而自己只有一片小池塘……不,是只有一杯水。

这种感觉太过惊骇,沈仪连忙停止了运气的动作。

他终于体验到了武学推演中的自己曾遭受的无奈。

初境武夫吸纳天地气息的速度很慢。

十二大窍中的内息更像是存款本金,平日里只需使用利息就可以维持基本武学的使用。

即便是血煞刀法这般不俗的初境武学,所消耗的内息也很少。

可一旦损耗过大,相当于伤及根本,则需要大量时间去弥补。

而此次推演中,他每使用一次这四合真罡,就要浪费数年时间去重新积累,对普通武夫来说简直是非人折磨。

沈仪想起了先前的内息化玉露。

怪不得要将天地气息凝练成液,否则哪里承担的起。

“莫非练了却不敢用,只能当作搏命的杀招,用完就束手待毙?”

沈仪眉尖微蹙,紧接着好似想起什么。

他看向面板中的风雷伏妖真解。

这东西一直推演不出结果,再多妖魔寿元砸下去也没反应,宛如个无底吞金洞。

只知道呆滞的向天地索取气息。

念及此处,沈仪眉尖舒展开来,这不巧了嘛,既能弥补自身消耗,顺便还能尝试推演出新东西,花一份钱买两样货。

根据先前的经验,补满一次十二大窍,所需大概五年时间。

若是用自己的命肯定不划算,毕竟突破初境以后,自己也不过剩余四十六年寿元,但是用妖魔寿元来解燃眉之急,再去寻找晋升之法还是可行的。

【剩余妖魔寿元:三百九十一年】

沈仪按捺住出门试一试的冲动,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对招式威力知根知底固然重要,却也没必要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怪缺德的。

或许是昨夜没睡着的缘故,今天倒是入眠的极快。

这里的烧饼是温热的,咸肉是有嚼劲的,床板生硬,妇人温软,一切都那么真实。

脑海里掠过一具具残尸,妖魔大口吞咽血肉。

沈仪无意识的握了握手指,诸多武学傍身,他终于不必以“这条命是捡来的”去麻痹自己的思绪,同样有了对妖魔拔刀的勇气。

借着命不久矣的借口去耍横斗狠固然好用,但并不长久。

重活一世,犹如大梦初醒。

待到鸡鸣时分,沈仪准时睁开了双眸,走出门呼吸朝露,顿感神清气爽,浑身轻松。

“今天这么早?”

林白薇舒展着身躯,从后院走进屋内,好奇朝外面看来。

“早。”

沈仪回首,眸子里罕见的噙着些许笑意。

“这是捡钱了还是怎么?”林白薇狐疑的摇摇头。

“差不多吧。”

沈仪收回目光,回屋换上干净衣裳。

算算日子,离镇魔司巡查还有二十多天。

借着这些时间再查漏补缺一下,混个好差事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的实力在柏云县自保有余,但凡事就怕意外。

譬如林白薇,能随手誊写出玉液境武学,这和拿出一本武学是两码事,前者代表对方曾经亲身修习过。

未被封住窍穴前,应该要比现在的自己强不少。

该倒霉还是得倒霉。

有这前车之鉴天天在眼前晃悠,容不得沈仪不谨慎。

想要在乱世中活下来,加入一個像样的势力绝对是上上之选,无论是武学还是资源都有保障。

甚至于哪天真被妖魔逮了去,对方还会忌惮一下自己的背景,有个转圜的余地。

沈仪出门买了两份早点带回来。

三两口用完,便向着班房而去。

走在路上,沈仪的脚步忽然放缓,向着路边瞥了一眼。

撑着糖人杆的青年低眉顺眼的陪笑道:“爷,您也好这口甜食?要不拿两串去试试。”

沈仪摇摇头,重新迈开步伐:“不好意思,身上没带银子。”

一个江湖武师卖的糖人,他可不敢吃。

至于对方为何出现在柏云县,沈仪不想多问,他只是个负责妖魔的差役,又不是城管。

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或许每天都能碰到几个奇怪的。

只不过自己先前眼力不够,看不出来而已。

踩点跨入班房院落,沈仪看见张屠户大清早便开始训练几人,张大虎揉着腰,慌不择路的捡起刀就跑:“我我我……巡街……”

张屠户倒也没有为难这混子:“他年纪大了,也谈不上什么前程,你三人莫要偷懒……还敢瞪我!不识好歹的东西,若是能入了镇魔司,你们爹娘得拎着腊肉来谢我。”

说着,他又是连续两脚朝牛家兄弟腰上踹去:“手抬高点,好好的伏妖刀法,被你俩耍的像唱大戏似的。”

“我差役当的挺好的,没想往上爬,跟妖魔打交道是要丢命的。”牛二呲牙咧嘴的抱怨。

“你们真是安逸久了。”张屠户冷笑道:“就在五月前,三水县被镇魔司接手,去了十多个校尉坐镇,三天时间,横推妖山,死了两百多个军伍,斩妖八十余,你以为跟你们这儿似的,百姓死在差役前头?”

“死了抚恤仅有四十两白银,但若是挂上镇魔司的名头,哪怕只是个预备役,这点银子不过是伱两个月的补贴罢了。”

闻言,牛家兄弟默默在心里算了笔帐,挥刀的手逐渐有力起来。

“普通差役也招?”沈仪走进院子,有些好奇。

“不然传下三式伏妖武学干嘛。”张屠户看见是他,笑道:“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将三者皆修至小成,或者其中之一修至大成,便有机会被选进去,顶多一二十年时间,他们就能用药浴活生生将这群人泡进初境。”

“你知道初境武师一茬一茬的往外长,跟种稻子似的有多可怖吗?”

张屠户越说越眼红,似乎对镇魔司的豪奢极为愤恨。

“若真有那么多人,何为又一副缺人手的模样。”沈仪挑眉,不太相信。

“你没割过稻子?一茬茬的长,一茬茬的倒啊。”张屠户翻个白眼,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两下,接着道:

“若是资质更甚者,比如十年前被镇魔司青州总兵收为弟子的那位捉妖人,十年!老子还在站桩打拳挑水,她拿宝药当饭吃,玉液境圆满,以气化剑戮妖如屠猪狗。”

“嘶,私生子?”即便沉稳如沈仪也不禁有些咋舌。

“私生子倒好了。”张屠户忽然沮丧许多,摆摆手:“你不懂捉妖人,所谓吃最饱的饭,挨最毒的打,不仅对天赋要求极高,还需心性沉稳,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

“孤身千里寻妖探秘,充当镇魔司耳目,大乾朝的悬妖令有一半都是靠他们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