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拿着《慧业灯话》,坐在茶楼里一页一页的翻看。

这也是讲述慧业文人的传奇小说,但和其他版本的小说不同,这本小说里讲述了慕容贵的一些黑历史。

书中的慕容贵依旧善于揣度人心,但却因为两次揣度失误,险些赔掉了家族基业。

慕容贵曾经经营过帮门,在其他书里他十分勤奋,从无懈怠。

这本书里的慕容贵在烟花巷里躺了半个月,诸事一概不理,导致他所在的帮门险些覆灭。

李伴峰摸索着判官笔道:“到底哪个是真正的慕容贵?”

判官笔给出的解释是:“都是。”

崔提克来到了茶楼,看到李伴峰正在看书,点点头道:“我要是没猜错,现在慕容贵的状况应该非常好,连你都这么喜欢看书。”

“我是个非常热爱知识的人,”李伴峰放下《慧业灯话》,问道,“你道门祖师有行动了?”

“是的,他今晚就会抵达墨香店,还会带上你那位好朋友,力争先一步找到慕容贵,然后杀了他,挟持葛俊蟆,逼楚少强出现,

如果楚少强先找到了慕容贵,事情会变得复杂一些,祖师可能会选择截胡,也有可能收底,这是麻将用语,我没用错吧?”

“基本没错。”

崔提克喝了口茶道:“无论哪一种情况,我们必须选择在合适的时机动手,能摸到多少鱼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能不能成功上岸。”

李伴峰道:“如果你的祖师先一步对慕容贵下手,你打算怎么做?”

崔提克用餐巾擦了擦嘴:“先帮助我的祖师打败地头神和内州人,再找机会送祖师去另一个世界,拿走墨香店的契书,然后再回绿水城。”

李伴峰很是诧异:“你还要回绿水城?”

崔提克略显神伤:“绿水城是祖师经营一生的基业,而今他老人家去了,我也不忍心让这份基业就此荒废。”

从刚才这番话来看,李伴峰觉得自己可能对崔提克有很深的误解。

崔提克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足见他对绿水丐的感情是真挚的。

李伴峰又问:“如果楚少强先一步对地头神动手,伱又打算怎么做?”

“这就要耐心一点了,楚少强背后有内州支持,实力明显强于祖师,按照我的估算,他可能从内州带来三到五名实力强悍的帮手,

但他要营救的葛俊蟆是纯种的内州人,葛俊蟆不该来普罗州,这等于触犯了普罗州的法则,楚少强必须要低调行事,

只要祖师选对了时机,依然有取胜的机会,等祖师取胜之后,我们再找机会把祖师送走,接下来就不用着急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分享战利品。”

“如果楚少强赢了呢?”

崔提克沉默片刻,摇摇头道:“如果楚少强赢了,我觉得浑水摸鱼的生意不能做了,

我们掌握了足够的情报,祖师也做了足够的准备,结果还是输给了楚少强,那只能证明一点,楚少强带的人手太多,实力太强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能保住自己的生命,已经实属万幸,你最好不要下水,否则可能找不到上岸的路。”

李伴峰看着崔提克道:“也就是说你从来没打算过对楚少强下手,你的刀口一直对着你的祖师?”

崔提克解释道:“这只是我基于战局的分析,希望你不会因此质疑我对祖师爷的情谊。”

“我没有质疑你的情谊,我觉得你是个用情专一的人。”

李伴峰压低了帽檐,崔提克举起茶杯道:“等祖师来了之后,我们能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但我相信,我们在战场上会有足够的默契。”

崔提克的目标只是绿水丐。

他想从绿水丐身上得到什么?

想得到绿水城?

他的修为还不够,难道想和我一样硬充地头神?

我选的那块地方不会引人注意,崔提克要是选了绿水城,那是普罗州最大的城市,凭他的实力,怎么可能守得住?

应该不只是绿水城。

他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擦嘴,难道是馋他祖师的身子?

……

李伴峰回了雁沙斋,看到谭福成拿着斧头声嘶力竭的呼喊,旁边一群人连拖带拽,乱作一团。

“都别拦着我,这手不能留了,我得剁了!”

因为之前用《百家姓》擦了面汤,谭福成越想越觉得愧疚,于是有了剁手的冲动。

李伴峰劝道:“谭大哥,手先留着,带上肖夫人和春莹小姐,赶紧回七秋城。”

“可我还想在这求学!”

“放心,等这边的事情处置完了,我会专门安排你来求学,咱们立下契书,你不想来都不行!”

“这话当真么?”

“当真!”

要做搏命的生意,必须断去后顾之忧,如果肖叶慈等人在雁沙斋出了状况,李伴峰还真不好处置。

谭福成修为还在,虽说之前失去了理智,被李伴峰劝解一番,很快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他的任务是保护肖叶慈母女,求学的事情还在其次。

收拾好行囊,陆源信松了口气:“这地方我再也不想来了。”

李伴峰笑道:“偶尔看看书,也不是什么坏事。”

正说话间,房间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肖叶慈不肯走:“囡囡呀,再陪妈妈待两天,这里有好多的书,妈妈还都没有看完的呀!”

“妈,咱们把书买回去看,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有些藏书不卖的呀,有些藏书都不给别人看的,我花了好多钱他们才答应让我看的呀,囡囡呀,再留一个晚上,一个晚上行不行?”

“不行!不管什么书,我想办法帮你弄回去,现在必须跟我走!”

陆春莹拖着肖叶慈走,肖叶慈生气了:“好个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呀!”

李伴峰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扛起肖叶慈,扔进了马车。

肖叶慈还在车里挣扎,李伴峰找了条锁链,把车给锁了,让陆源信赶紧带车去火车站。

陆源信听着车里的哭声,压低声音道:“七爷,要是这么上街,别人会当我是绑票的。”

拿锁链捆着马车确实不合适。

李伴峰解开锁链,进了马车,把肖叶慈的嘴给堵上,用锁链把她给捆了。

众人离去,李伴峰松了口气,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入夜去园子里设伏。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所有兵刃法宝都在随身居里。

但李伴峰很想带本书,雁沙斋确实有不少好书。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情看书?

连我都手不释卷,证明墨香店的秩序非常稳固,足见慕容贵的状态很好。

这也就证明那只大蛤蟆一直没骚扰他。

为什么没骚扰他?

葛俊蟆在做什么?

李伴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准备去柳树园,刚出了房门,忽见鲁家书屋的老板站在了走廊里,笑吟吟道:“李老板,你也在雁沙斋?”

“鲁老板,这么巧,你来看书?”

鲁老板摇头道:“我是来给肖姑娘送书的,绿水城的肖叶慈姑娘,您认识她么?”

李伴峰点点头道:“认识,她去你书店了?”

“她昨天去我那挑了几本书,带在身上觉得重,让我给他送过来,我刚才敲门,肖姑娘好像不在。”

李伴峰道:“肖姑娘回绿水城了。”

鲁老板叹口气道:“怪我来迟了,本来吃了午饭就想过来,结果来了一位老朋友,非要跟我聊两句,

以前在绿水城,这位朋友也是位大人物,我也不好驳了人家面子,结果一直聊到了现在,那位朋友还在我书屋待着,

李老板,您跟肖姑娘熟么?这几本书能不能劳烦您带给肖姑娘,您要是觉得麻烦,我就给肖姑娘寄过去。”

“不麻烦,交给我就行。”

鲁老板把几本书递给了李伴峰,随即离开了雁沙斋。

李伴峰看了看手里几本书,其中一本是《慧业文人》,只有下卷,没有上卷。

李伴峰曾经在鲁家书屋买过一本上卷,当时他说下卷带在身上太麻烦,所以没买。

而今鲁老板把下卷送了过来,李伴峰打开其中一页,看到了一道折痕。

这是他此前留下的折痕。

鲁老板不是来给肖叶慈送书,他是来给李伴峰送信。

曾经的大人物到了墨香店。

哪个大人物?

楚少强来了。

楚少强目前还在书屋,这证明鲁老板把他拖住了,但估计不会拖太久。

李伴峰迅速赶去了柳树园,园子大门紧闭,没有开放,可偏巧有一对年轻人翻过了栅栏,依偎在树林里,正在赏雪。

李伴峰拿出了八音盒,在一段优美的乐曲声中,两人睡着了。

把这对情侣送到了园子外边,李伴峰拿出了放映机,开始记录树林里的各处细节。

必须要做一些遮掩,无论绿水丐还是楚少强,不能让他们第一时间找到那棵特殊的柳树。

放映机有些紧张:“七导,如果是地皮修为,我有把握骗得过他们,云上的人物,我可真不敢夸口。”

手套哼一声道:“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云上的好菜你也吃过不少,到了出力的时候,哪能推三阻四!”

放映机倒是没有推脱,他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做了投影,把柳树连同李伴峰全都遮挡了起来。

李伴峰拿出电话,联络上了罗正南:“老罗,找到货郎了么?”

罗正南都快急疯了,从海吃岭一直找到药王沟,各个地界都没见过货郎。

李伴峰道:“我这边要开打了,你接着找,一定要找到他。”

要开打了!

七爷要和那群狠人开打了。

罗正南实在想不到办法,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位听众朋友,欢迎您致电午后茶馆,您有什么事想要分享给我们。”

“货郎,我要找货郎!”罗正南没打错,他打的就是这家电台,“谁见了货郎,麻烦告诉他一声,我在药王沟找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他。”

……

天渐渐黑了下来,李伴峰在随身居里积蓄了运气和力气,戴上刚修复的牵丝耳环,悄悄藏在了柳树旁边。

在放映机的遮掩下,寻常人完全看不到这棵柳树,但今天的对手并不寻常。

楚少强带着一名黑衣人走进了园子。

黑衣人大眼、长脸、尖下颌,貌似蝙蝠,正是楚少强的专属信使王福琦。

楚少强今天上午就到了墨香店,他知道葛俊蟆在什么地方,他也通过王福琦和葛俊蟆建立了联络。

这就是葛俊蟆今天特别安分的原因,他在积攒力量,等着和楚少强里应外合,收了慕容贵。

可楚少强并不完全信任葛俊蟆,他想确认慕容贵的真实状况,于是去了鲁家书屋找鲁老板套话。

可无论他怎么问,鲁老板都说不知,为免夜长梦多,楚少强决定今晚行动。

到了树林旁边,王福琦没有急着往里走,他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扔进了树林里。

石头没有画出一道抛物线,而是沿着直线飞行,在树木之间来回弹跳。

耳环提醒一句道:“爷,投石问路,窥修高层技。”

光是听这名字,李伴峰就能猜到技法的用途,估计这一下就能让放映机破防。

怎么办?

李伴峰准备用深宅大院之技,想借娘子的声修手段,直接重创这名窥修。

没想到石头飞在半路上,突然被人攥住了。

“给了都给了!”绿花子攥着石头笑了!

“得寸进尺?”王福琦一惊,迅速把石头收了回来。

楚少强喊道:“别急,他不是乞修!”

话音落地,为时已晚,石头已经回到了王福琦的手里,王福琦的手开始迅速溃烂,一根根指骨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