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正绕着茶楼和轿夫周旋。

对付杠修,当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保持身边有帮手。

茶楼之上,廖子辉手下一个高层窥修正默默注视着两人的状况。

以两人的当前的速度,从一个寻常人眼前经过,对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连这个高层窥修想锁定其中一个人都很困难。

等他艰难锁定了轿夫之后,立刻拿出一个单筒望远镜,贴在眼眶之上,眼眉一颤,一道光柱从望远镜里射向了轿夫。

轿夫身上多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光斑,等窥修收了望远镜,光柱消失了,光斑还在,这是窥修在轿夫身上留下的记号。

廖子辉下令:“蒸汽机枪准备!”

四个人抬来一个一米见方的铁箱子,一个壮汉往箱子里加水,另一个壮汉往箱子底下加煤,一名火修给箱子预热。

箱子里接出来两根铁管,连在两根蒸汽喷嘴上,蒸汽压力到位,两名窥修看准了轿夫身上的记号,准备开火。

廖子辉叫来一名声修,吩咐道:“把无关人等送走。”

声修站在楼顶上,上唇往鼻尖折迭,抖动片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锐鸣。

锐鸣声中,寻常人和层次低的修者都出现了强烈恐惧,迅速离开了茶楼,只剩下李伴峰和轿夫还在楼下绕圈。

廖子辉喊道:“开火!”

蒸汽喷了出去。

能看见么?

看不见。

高温高压蒸汽无色无形,蒸汽机枪不需要子弹,打开喷嘴之后,蒸汽随着记号的指引,直接打在了轿夫身上。

轿夫起初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仿佛是有那么点东西穿过了身体。

等他有感觉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胸前有一片区域已经熟透了,肥肉化了,瘦肉都能扯下丝来。

轿夫有点慌张。

这是谁下的手?

是李七下的手么?

轿夫紧紧盯着李伴峰,要是李七下的手,轿夫就不用担心,伤口肯定能愈合。

但如果不是李伴峰,事情就很麻烦。

轿夫不断提醒自己,就是李七下的手,只是刚才没看清他手段。

可廖子辉在茶楼上的喊声清清楚楚:“不要负隅顽抗,立刻投降,饶你一命!”

是他们动的手?

蒸汽机枪再次启动,轿夫看到了蒸汽喷嘴,却躲不开喷射的蒸汽。

这不光是身上有记号的缘故,轿夫自己的状况也出了问题,他的身体素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去。

李伴峰看准机会,从轿夫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砰!

轿夫身躯一晃,吃下了一击走马观花。

他咳嗽了一声,伤害仅此而已。

这事儿可真邪性,蒸汽机枪能给轿夫带来严重伤害,但李七的走马观花几乎对轿夫无效。

轿夫还想追击李七,可转念一想,战局本就不利,李七还突然消失了,干脆走了算了。

这段思路顺畅而且通透,轿夫一撒腿,转眼不见踪迹。

李伴峰长出一口气,顺坡下驴,不一定非得用说的。

他回头往茶楼上看了一眼,廖子辉冲着李七笑了笑。

李七压低帽檐,微微点头,算是道谢,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一路走的很不踏实,李伴峰总担心身边会突然钻出来一个人,让他上轿子。

被杠修锁定真是件要命的事情,一直等到了肖叶慈的宅邸,回了随身居,李伴峰才踏实一些。

“娘子,我今天又遇到了那个杠修。”

“相公呀,事先有察觉凶险么?”

“察觉到了,但来的太突然,一时没机会脱身,硬拼又拼不过。”

洪莹回身道:“把我放出去,我倒要看看这鸟人有多强。”

“丫头,别夸口,”唱机叹了口气,“就你那脾气,真遇到杠修,连抬你五六次都算轻的。”

李伴峰问道:“杠修能一直抬下去么?抬过三次之后,还一直抬下去,会不会战力越抬越高?”

“道理是这样,可也得看杠修自己能不能扛住,”唱机解释道,“杠到三次,两倍战力,对杠修而言已经不好掌控,再杠一次,战力可能要到三四倍去,要是出手不慎,杠修自己也要受伤。”

放映机道:“或许我们可以借此研究一种新的战斗方式,让七导和杠修一直杠下去,杠到对方战力提升数十倍,导致他不敢对七导出手。”

唱机的喇叭口连连摇晃:“这是胡闹,杠修战力堆迭过高,有可能自伤,但相公要是挨上一下,必然送命,这可万万赌不得。”

李伴峰咬咬牙:“这地头神为什么就盯上了我?”

唱机叹道:“宝贝相公,既然得罪了地头神,惹不起咱们躲得起,还是离开叶松桥这地方吧。”

躲?

要躲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一辈子不来叶松桥?

况且现在还不知道轿夫是什么来意,就算离开叶松桥,也未必能摆脱这个杠精。

唱机知道李伴峰不想躲:“相公,咱们先躲一时,等晋升云上,再想办法对付他。”

“不行,”李伴峰摇摇头,“必须把事情原委弄个清楚。”

这地头神是不是和逐光团有交情,想把无界营给护下来?

逐光团和李伴峰有仇,地头神又在李伴峰加了三道杠子,如果他们立场一致,李伴峰躲到哪去都没用。

这轿夫要真是逐光团的人,就必须把他除掉。

唱机叹道:“相公要是实在不肯走,也尽量不要单独行动,身边最好有人照应着。”

李伴峰摇了摇头,他身上秘密太多,大部分时间必须单独行动。

整整一夜,李伴峰没怎么睡好,第二天上午,何玉秀去打理生意,肖叶慈想给李伴峰讲故事,见李伴峰心思沉重,没敢贸然打扰。

到了中午,关防使郑思义来了,李伴峰本以为廖子辉准备对逐光团下手了,却听郑思义道:“七爷,总使说行动推迟了。”

“什么原因?”

“逐光团的人撤离了石楼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撤了?

轿夫真跟他们有染?

郑思义叹道:“其实昨天晚上遇到突袭,咱们就该想到这一步,敌人敢跟咱们下手,肯定也想好了退路。”

廖子辉依旧认为偷袭者来自逐光团。

李伴峰道:“你知不知道昨晚偷袭我的人是谁?”

“应该是逐光团的高层人物吧,能扛得住蒸汽机枪,修为应该不低。”

李伴峰道:“我怀疑这个人就是叶松桥的地头神,那位抬轿子的。”

郑思义目瞪口呆,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七爷,您可不能逗我,我在叶松桥待了十一年,从来没见过这的地头神。”

李七道:“劳烦你转达廖总使,让他多加小心。”

郑思义走了,李伴峰继续思量对策,陆春莹想去镇上转转:“七哥,咱们一块去呀?”

李伴峰摇摇头道:“你去吧,多带几个支挂,路上少和别人搭话。”

陆春莹带上了陆源信和六个支挂,刚走到门口,就听轿夫说道:“小姐,坐轿子么?”

李伴峰一哆嗦,冲到门口一看,门口站着好几个轿夫,都不是叶松桥的地头神。

不是他就好,都被这位地头神折腾出病了。

陆春莹不想坐轿,对旅修而言,爬坡也不算什么难事。

轿夫们没揽到生意,走回大树底下接着等活儿,言语之中稍微有些挖苦。

“不舍得坐轿子,还非说要自己走走。”

“这样的人最矫情,给多少钱,我都不愿意抬。”

李伴峰忽听有人说道:“咋还被个杠修算计了?真他娘丢人。”

谁说话?

李伴峰看着一群轿夫,轿夫们各自闲聊,好像没有人跟他说话。

可这声音听着倒是耳熟,李伴峰揉了揉额头,回到大厅里,往椅子上一坐,开始自言自语。

“刚才谁说话了?”

“我没有说话。”

“我想说来着,可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伴峰沉默片刻又问:“伱们谁知道怎么对付杠修?”

“要是还没被他抬杠,兴许还有办法,现在已经被抬了三杠,说什么都晚了。”

“这事儿是你办的太鲁莽,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去找地头神。”

“你是地头神见得太多了,不把人家当回事了,你去问问别人,有多少人一辈子都不知道地头神长什么模样。”

听到李伴峰自言自语,自己和自己争论的非常激烈,肖叶慈进了大厅,小心翼翼问道:“恩公啊,你这是怎么了?”

李伴峰笑道:“没事儿,我这正想着你昨天说的那些故事。”

肖叶慈坐在了李伴峰身边:“你要是想听,我就接着讲呀,我还有不少好故事的。”

李伴峰转过脸,盯着肖叶慈看了好一会。

肖叶慈脸颊通红,呼吸有些急促。

李伴峰问了一句:“有没有特别点的故事?”

“怎么样,才叫特别的呀。”肖叶慈有些语无伦次。

春莹不在,秀姐也不在,难道今天就是个特别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李伴峰问道:“有没有哪个英雄好汉,在叶松桥行侠仗义,最后还留在叶松桥,没有远走他乡的?”

“你说的是这个故事呀……”肖叶慈有些失望,但还是认真的想了很久,“有个人,名气挺大的,最后死在了叶松桥,也不知道能不能算。”

“算,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不好讲的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英雄。”

“你仔细说说。”

肖叶慈回忆道:“这个人叫宋癞子,长了一头黄癣,没有头发,脸皮坑坑洼洼,挺吓人的,

他本来是镇上的无赖,打街骂巷,放泼撒豪,做过不少坏事的,

当年有一伙流寇来到叶松桥,杀了不少人,镇上的人逃的逃,死的死,都以为叶松桥的人要被这伙流寇杀绝了,

可宋癞子不服,带上百十条好汉子,拿上家伙和流寇们拼了,这一打就是一年,宋癞子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回,终于把流寇打跑了,

地头神赏识宋癞子,想要收他做弟子,给他一身好修为,可宋癞子在战场上被人打坏了脑壳,变得疯疯癫癫,他先辱骂地头神,后来又说自己不是宋癞子,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地头神生了气,告诉叶松桥的百姓,必须要把宋癞子弄死,只要宋癞子活着,还会给叶松桥招来灾祸,

百姓们害怕了,他们合起伙来给宋癞子下毒,宋癞子中计了,被他们给毒死了,地头神还是不解恨,把宋癞子的尸首毁了,魂魄也给废了,

从那以后,叶松桥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刮起大风,风里全是灰尘,据说就是宋癞子化成的。”

李伴峰听的非常认真,还问了不少细节问题:“你知不知道那伙流寇是什么来历?宋癞子是怎么打赢的流寇?他有没有修为?”

肖叶慈摇头道:“大部分事情都记不得了,镇上有几位说书先生,偶尔还会说起宋癞子,恩公啊,你要想听,我带你去找他们呀!”

“好呀!”李伴峰跟着肖叶慈出了宅邸,门口几个轿夫上前揽活:“两位,坐轿子么?”

李伴峰对轿夫有些敏感,肖叶慈也想陪李伴峰多走一会,两人没坐轿子。

一群轿夫悻悻的回了大树底下,接着闲扯:

“这有钱人家出门,也不舍得坐轿?”

“这么大的宅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省出来的。”

“他们是真有钱,还是装有钱?”

一名中年男子,双手抄在一起,蹲在地上道:“有钱人不一定坐轿子,坐轿子的人不一定有钱,真有钱的兴许也会装,装有钱兴许能成真,轿子上抬的到底是什么人,谁又能说的清楚。”

旁边一个轿夫的问道:“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中年人笑道:“你读书少呗。”

轿夫哼一声道:“你读书多还来抬轿子?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抬轿子的么?”

中年人道:“我怎么就不是?”

轿夫上下打量一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天下抬轿子的多了,你还都见过是怎地?”

轿夫四下看了看:“你跟谁搭伴儿?总不能一个人抬轿子吧?”

中年人两只手把轿子搬了起来:“谁说一个人不能抬轿子,我这不抬起来了么?”

“你这不叫抬呀,你这叫搬。”

“你管呢?前杠后杠都起来了,只要轿子能走,咱这就算抬着!”

中年人搬着轿子走了。

能走就算抬着?

其他轿夫愣了许久,思索之间,都觉得这中年人说的很有道理。

……

李伴峰听了一天的书,回了宅邸,仔细整理了一番。

从不同说书人的表述来看,这个宋癞子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因为他情况特殊,属于另类英雄,没有受到说书人的过度美化,大部分故事情节都经得起的推敲。

除此之外,李伴峰还判断出来这个宋癞子有修为,他是个武修,而且层次不低,在书文之中,宋癞子没有固定兵器,用个扫把都能连杀十几人,这是武修的典型特征。

至于宋癞子的种种恶行,大多数书文之中都一笔带过,少数说书人有过描述,也都是些偷鸡摸狗的琐碎。

而宋癞子发疯这件事,则显得十分突兀,宋癞子在打跑流寇之后,又过起了他熟悉的痞子生活,他没有称霸叶松桥的想法,甚至没要求别人多给他一句感激。

一个实力强大,又没什么野心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发了疯?真是因为打土匪的时候,受伤导致的?

那他受伤的时候怎么不疯?偏偏要等流寇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疯了。

他是装疯?

他为什么要装疯?

既然他没疯,为什么会被百姓毒死?

一般的百姓根本不可能骗得过他,就算能骗得过他,凭他的修为,能毒死他的毒药,也不是一般百姓能拿到的。

思绪翻滚之间,李伴峰把自己代入到了宋癞子的处境。

流寇已经走了,能威胁到宋癞子的人,在叶松桥可能只剩下了一个,就是地头神。

宋癞子装疯是为了应对地头神。

毒死宋癞子的,正是地头神。

地头神选择下毒,肯定是因为正面打不过宋癞子。

打不过宋癞子的原因,是因为宋癞子拒绝接受他赠与的修为。

如果叶松桥的地头神一直都是那位轿夫,那么李伴峰可以确认一件事,这个轿夫没有赠与别人修为的能力。

他所谓赠与修为的说法,是纯粹的骗局,宋癞子没有上当。

假如宋癞子上当了又是什么后果?

他会变成才子柳原生,他会变成侠女王赛红。

他会得到一身好修为,然后离开叶松桥。

真的是离开叶松桥么?

为什么没有他们后续的故事?

为什么叶松桥每隔几年,就要刮起大风,风里满是灰尘?

对于英雄,人们总希望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在英雄的传说之中,为了这个美好的结局,很多故事都被扭曲了。

就像关于赵骁婉的传说,很多故事是真实的,但结局全都是扭曲的。

谁也不愿相信,英雄赵骁婉死于军中内讧,为了给赵骁婉一个更体面的结局,人们甚至忽略了洪莹的存在,让她成为赵骁婉的一部分。

同样的道理,谁也不愿意相信,像才子柳原生和女侠王赛红这样的英雄,会突然从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股恶寒从脊背涌起,一直撞到了头盖骨。

李伴峰打了个寒噤。

在李伴峰的思绪之中,线索变得越发清晰。

秋落叶为了自己的地头,敢和内州为敌。

姚信为了药王沟,不惜舍却性命。

就连潘德海这种人,在海吃岭陷入绝境之时,也不惜和周围的地头神殊死搏杀。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李伴峰似乎产生了某种错觉,地头神都在守护自己的地界。

可每个地头神都是地界的守护者么?

未必。

叶松桥的地头神很可能不是守护者。

他一直在针对地界上的高层修者,用“轿杠抬三抬,福运滚滚来”的传闻,来诱惑他们,欺骗他们,最终杀了他们。

所谓给了他们一身好修为,是用三次抬杠,锁定了他们。

每隔几年刮一次满是灰尘的大风,是因为这些人都灰飞烟灭了。

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李伴峰暂时想不明白,因为他把自己带入了宋癞子的处境。

正因为这个人反制了地头神,导致他在叶松桥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才让他的故事没被过分扭曲。

站在宋癞子的视角,他装疯了是为了应对地头神,应对这个杠修。

装疯为什么能应对杠修?

他说他不是宋癞子……

想了许久,李伴峰看着肖叶慈,露出了一丝笑容。

肖叶慈抽抽鼻子,打个寒噤道:“恩公啊,你这又是怎么了?”

“叶慈啊,你可帮了大忙了,以后我天天听你说书的呀!”

……

烟云楼,李伴峰请廖子辉吃饭,两下落座,廖子辉直接问起了李伴峰地头神的事情:“李老弟,你说那天和你交手的是叶松桥的地头神,这事儿从何说起?”

李七一笑:“廖总使,你不信?”

廖子辉摇头道:“我是真不信,我知道老弟你年轻有为,可你就一个五层旅修,能和地头神纠缠那么久?”

李伴峰道:“这全都仗着有廖总使相助。”

廖子辉还是摇头:“我手下那几个人算是能干,可单凭蒸汽机枪就把地头神打退了,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大本事。”

李七叹道:“如此说来,你既信不过我,也信不过你自己?”

“真是信不过,事实就在眼前摆着。”

李伴峰道:“如果叶松桥的地头神是位杠修呢?”

“杠修?”廖子辉很是惊讶,“这个道门有可能修的到云上吗?在普罗州天天抬杠,这样的人能活多久?”

“这位地头神活了很久,明显他是个特例。”

廖子辉惊愕许久,长叹一声道:“轿杠抬三抬,说的不是轿子,是杠子,

你这么一说倒是合理了,这个杠修地头神没有事先和咱们抬杠,战力发挥不出来,所以才和咱们打的有来有回。”

李伴峰问:“外州有多少关于杠修的资料?”

廖子辉想了很久:“外州对杠修了解很少,我只记得外州称呼杠修为欺凌者。”

“欺凌和抬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廖子辉道:“具体资料我去找找,明天给你答复。”

李伴峰道:“廖总使,如果这位地头神和逐光团来往密切,你还有剿灭逐光团的胆量么?”

廖子辉没有犹豫:“就算地头神插手,我也必须灭了逐光团,这事儿关系到普罗州的存亡。”

“逐光团是个很古老的组织么?”

“不算古老,近些年刚刚出现,但他们的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如果逐光团不算古老,柳原生、王赛红和宋癞子发生的事情,和逐光团有关系么?

李伴峰举起酒杯道:“廖总使,千万小心,这些日子千万不要和别人抬杠。”

……

深夜,李伴峰走在深巷之中,还在思索事件之间的联系,一阵夜风吹来,他身上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

有凶险!

李伴峰没急着跑路,四下观望了一圈。

一张戴着毡帽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七爷,坐轿子么?”

轿夫来了。

叶松桥的地头神来了。

“你叫我?”李伴峰盯着轿夫看了片刻。

“不叫你还能叫谁?你以为我不认得你?”轿夫笑了,他准备再抬一杠。

李伴峰也笑了,他没吃这一杠:“我不是李七,你认错人了。”

“不是李七,你是谁?”轿夫准备继续抬杠。

李伴峰道:“我是李七的哥哥,我叫李六。”

轿夫笑出了声音:“你还李六?你们家哥几个?”

李伴峰认真回答道:“我们家哥七个,我是老六,我和老七长得最像。”

“临死之前你还跟我扯淡?”轿夫不打算抬杠了,眼前这人不吃杠,明显另有准备,得赶紧结果了他。

李伴峰很平静,他不生气,也没觉得对方在抬杠:“我没扯淡,我真不是李七,李七是旅修。”

“那你是什么道门?”轿夫准备动手了,只要对手是李七,他就有必胜的把握。

李伴峰从怀里拿出一个泥娃娃,灌注气力之后,娃娃开始动了。

轿夫一怔:“你这是……金屋藏娇?”

李伴峰点点头道:“我是宅修,宅旅不能双修,这是世人皆知的铁证,这回你看明白了,我是李六,不是李七。”

轿夫良久无语。

他感觉这一仗,似乎没那么大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