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雪寒,代号汤圆,职业是博学者,就是普罗州所说的文修。

按理说,处置这类相对原始的异怪,汤圆一般不会参与,因为这类异怪听不懂人话,也没有对人类文化的认知,博学者的大部分技法对它们并不奏效。

但这属于突发情况,除了“中二”和“灯泡”,她赶来的最快。

在这条家蚕面前,最适合的技法有两个。

一是文字攻击,就是普罗州所说的一字千金。

这条“家蚕”并不识字,但这并不影响一字千金的效果,这一技法是发挥文字和修者的力量,对敌人造成重创。

比如说在这条家蚕身上写一个“碎”字,如果修为足够高,就能让这条家蚕当场碎裂。

这是文修对付原始异怪的最佳选择,可为什么汤圆不用呢?

一字千金是六层技,汤圆只有四层修为。

这四层修为还是利用外州的科技水平,通过药物和训练换来的,汤圆的实战经验相当有限。

二是文字实体,就是普罗州所说的数墨寻行。

这是文修四层技,汤圆可以用。

这一技法运用的也是文字和修者的力量,让文字实体化,和敌人战斗。

可这个技法在当前的情况下,不是一个好选择。

实体化的文字化成了成千上百的战士,无差别的攻击在场的所有人。

家蚕皮糙肉厚扛得住,“灯泡”可没那么糙厚,一個“刀”字化成了一把短刀飞了过来,“灯泡”满身油滑,还能周旋片刻。

等一个“火”字变成了一团火焰飞过来,灯泡害怕了,当即放弃了搭救秦明辉的打算,直接逃出了技法范围。

他逃了,秦明辉怎么办?

秦明辉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两个孩子,他们连最基本的防护动作都不会。

汤圆在字里行间找到了出路,从文字之中逃了出来。

她也考虑到其他人会受殃及,所以没下重手,当前她面临两难的局面。

是先救秦明辉还是先救两个孩子?

犹豫之间,秦明辉趁着家蚕抵挡文字的进攻,趁机脱逃出来,扑向了两个孩子,把他们护在了身下。

他还没有逃出技法的控制范围。

几行文字围着秦明辉开始攻击,打的秦明辉遍体鳞伤。

汤圆见状,赶紧解除了技法。

可她没想到,这也是昏招。

之前没下重手,家蚕也没受重创,而今技法解除了,暴怒的家蚕再度冲向了秦明辉。

此刻汤圆却想不出应对之策。

危急关头,大头冲进了厂房,一拳打翻了家蚕。

家蚕在地上蠕动挣扎,想要起身,大头上前又是一脚,把家蚕的獠牙踢断了。

趁着家蚕无力反抗,大头从腰间取下一支针管,刺进了家蚕的皮肤,把药剂注射了进去。

家蚕挣扎片刻,躺在地上不动了。

汤圆赶紧叫来了救护车,把秦明辉和两个孩子送去了医院。

……

秦明辉受了不少伤,但好在没有危及生命,处理过伤口,上了镇痛泵,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大头和灯泡回局里写报告,汤圆留在医院照顾秦明辉。

陈长瑞来到了医院,得知秦明辉状况还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按照局里的待遇,秦明辉住的是单人病房,趁着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陈长瑞和汤圆聊了几句。

“汤圆,中二和灯泡是新人,我不说他们了,你来局里多少年了?”

汤圆低着头道:“十年了。”

“我要是没记错,你八岁的时候就成了暗能者。”

汤圆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爸在局里还专门给你找了个师父,教你博学者的训练技巧,你天赋也是真好,这个年纪就到了四层。”

汤圆咬着嘴唇不作声。

陈长瑞看了看秦明辉:“中二和灯泡都是新人,我不说他们,你在局里待了十年,四层的实力,这场任务做成了这样?”

汤圆满脸通红。

陈长瑞叹口气道:“这事不怪你,怪我,是我让伱们历练的太少,

咱们队里不止你一个人是这个状况,上次执行任务,眼镜和糖块他们也做的一塌糊涂,

遇到稍微困难点的任务,能打硬仗的,全都是大头他们几个老队员,这几个老队员哪天要是打不动了,我都不知道以后咱们治安队还能干点什么。”

说话间,秦明辉醒了。

“我去打点热水。”原本羞愧难当汤圆实在坐不住了,找个借口离开了病房。

陈长瑞看着秦明辉道:“小秦,好样的,没给我丢人,我明天到局里给你请奖。”

秦明辉摇了摇头:“队长,您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次任务做的不好。”

陈长瑞笑道:“你做的很好。”

“不好就是不好,谁都一样,我回想了整个过程,我们犯都了不少错误。”

“别想这个,你是新人,第一次对付异怪,能做到这种程度算不错了。”

“那个异怪叫什么名字?”

“名字……”陈长瑞想了想,“要按咱们的叫法,应该是鳞翅目原始形类异变生物。”

“普罗州怎么叫?”

“你也知道普罗州?”

“我听您提起过,您说那是真正能长本事的地方。”

陈长瑞一笑:“在普罗州,这个异怪就叫家蚕。”

“听这名字,好像不是太受重视。”

“重视?我可怎么跟你说呢?”陈长瑞苦笑道,

“在普罗州,有种特殊的地方叫新地,在那里,随便叫个猎人,就能轻松放倒一只家蚕,只是因为这家蚕身上没什么值钱的的东西,猎人懒得理会它们。”

秦明辉听的很入神:“这么说来,普罗州岂不是很强大?”

陈长瑞摇了摇头:“普罗州的人很强悍,但普罗州并不强大,等你去过你就明白了。”

……

马五盯着阿琴的眼睛看了许久。

昨天把火玲眼睛里的情根拔了出来,火玲很快恢复了正常。

阿琴眼睛里这根情根,却怎么都拔不掉,就像一根软刺一样,拔的时候,很难使得上力气。

好在阿琴多少清醒了一些,马五让她别再去看影戏,阿琴也很听马五的话,她就老老实实在报馆住了一晚。

等到第二天上午再看,阿琴眼里的情根不见了。

再问起《血刃神探》这部影戏,阿琴也没什么特殊感觉。

“也就看个新鲜,要说多好看,倒也不至于。”

火玲也表示赞同:“我看影戏就图个热闹,这戏其实不怎么热闹,大道理倒是讲了不少。”

马五越发觉得奇怪。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难道这两个女子当真就是为了看个新鲜?

他让白秋生办了路引,买了车票,准备去裤带坎一趟。

火玲不高兴了:“五郎,你去那做什么?有我两个还不够么?”

阿琴也在一旁劝说:“你刚刚晋升,可得注意点分寸。”

马五看着手帕上的血迹,这是火玲留下来的。

这到底是不是情根?

也许只有她能验证出来。

……

药王沟车站,李伴峰下了车,在站前的广场上,四处打听那位带火轮的车夫。

难得来一趟,要是能遇到他,最好能把七层技问出来。

一位老师傅和那位带火轮的车夫相熟:“这兄弟昨天下午就回家去了,说是要躲灾,还让我也回去躲着,

我哪能躲着?一天不上工,日子就没法过了,我一家老小还等着吃饭呢。”

躲灾?

这位车夫是旅修里的大人物,趋吉避凶的本事不容小觑,他说要躲灾,那肯定是有事。

能是什么事呢?

李伴峰加紧了防备,没坐洋车,直接走去了里沟。

里沟真是亲切,这是李伴峰在普罗州的第一站,尤其是牌坊街,每家店铺都非常熟悉,包括被他炸了的仙乐舞场。

舞场重修了,门脸儿和以前差不多,听说还是江相帮的生意。

要不再炸一回?

改天再说。

先去找冯掌柜。

李伴峰到了冯记杂货铺,铺子关着大门。

又跑哪乐呵去了?春生也不在么?

旁边的余家布行也关门了。

这什么状况?

李伴峰正想找个人问问,忽觉身后有人靠近。

他猛然回头,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冲他道:“回来了也不知会一声?”

能在街上偶遇,邱志恒惊喜万分。

或许是习惯了这份默契,李伴峰不多说,邱志恒不多问,他直接带李伴峰去了邱记药行:“走,回家吃饭。”

到了药行,经邱志恒介绍,嫂夫人才知道这人就是李七。

嫂子也很高兴,亲自为两人下厨。

药行生意很红火,邱志恒跌爬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生意,经营的格外用心。

嫂子准备了一桌酒菜,两人喝了几杯,邱志恒道:“一会你看看账本,再算算花红。”

当初说的明白,李伴峰出钱,邱志恒出力,五五分账,到了分钱的时候,邱志恒肯定不会让李伴峰吃亏。

李伴峰摆摆手道:“我那份花红,你先替我用着,咱们把生意往大了做,

我这次来是为了找冯记杂货铺冯掌柜,你知道他去哪了么?”

嫂夫人在旁道:“他说他躲灾去了,还告诉我们这两天最好歇业。”

怎么冯掌柜也躲灾?

到底什么状况?

邱志恒道:“咱们这生意刚刚开张,哪能随便歇业,我估计是江相帮要来闹事,我倒要看看他们在我这能玩出什么花样。”

真是江相帮么?

冯掌柜躲着江相帮,这在情理之中。

车夫为什么要躲江相帮?

这里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正思索间,邱志恒的儿子跑了进来,红着脸笑道:“草叶姐来了。”

草叶?

哪个草叶?

李伴峰出门一看,还真就是他在苦雾山上认识的那个草叶。

草叶红着眼睛,站在药行门口,身后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边站着一名男子,六十上下的模样,穿着短褂,梳着分头,带着深邃的笑意,用长辈的语气,对草叶说道:

“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就你干这营生有什么用处?送一趟药材能挣几个钱?

你还想开药行?你还想做大生意?你看看自己是那块料么?你想想自己有那个命吗?”

草叶闻言抽泣了起来。

不至于吧。

在苦雾山上,草叶也是拼过命的人,不至于为了这老东西的几句话掉眼泪吧?

这老头是她什么人?

李伴峰还在观察情况,却见嫂夫人冲到门外,拉住草叶进了药行。

邱志恒对药行里客人道:“对不住了,诸位,本店打烊了,改天再来?”

客人们很不满意,这才几点?怎么说打烊就打烊了?

邱志恒没解释,把客人都送走了,当即关门。

李伴峰道:“邱大哥,出什么事了?”

邱志恒眉头紧锁:“太久不来药王沟,消息也不灵通了。”

嫂子在旁道:“扯淡!冯掌柜叫你躲灾去,你不听!”

邱志恒很是懊恼:“他没把话说明白,我以为他来了仇家,谁知道这东西来了!”

正说话间,那老头在门外喊道:“这怎么个意思?我来了你们就关门?生意能这么做吗?

我说句话,你们别不爱听,你们这药行这么对待客人,将来肯定好不了!”

邱志恒咬牙道:“晦气!”

李伴峰道:“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是个丧修!”

PS:丧修是个什么道门?为什么人人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