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根子跑到李伴峰这开荒来了,李伴峰很是震惊。

看他把桶子举起来了,这事情就不是震惊这么简单了。

“根子,你怎么跑这开荒来了?”李伴峰不断下压手掌,示意根子先把桶子放下。

根子把桶子背在身上,一脸严肃的说道:“七爷,这不是您说的好地方么?虽说偏僻了些,但附近有食物,我和张大哥要做生意,这个地方非常的合适。”

张万隆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示意根子别说太多。

他这就多余了,不管什么事情,根子都不可能对李七有所隐瞒。

“这位是张大哥?”李伴峰看向了张万隆。

张万隆赶紧脱下凉帽,冲着李伴峰笑道:“在下张万隆,和根子刚认识不久,我们两人特别投契,就成了朋友。”

李伴峰不关心他们怎么成的朋友,他关心的是这两个人的生意。

从张万隆的面相和言行来看,这个人的阅历比根子多了太多。

“你们刚才说的生意是……”

“没什么生意,来这地方,主要是为了修行。”张万隆想把话头敷衍过去。

李伴峰指了指孟玉春的地界:“想修行,该往那边去,吃的东西在那块地界上,那边人也多,平时还有个照应。”

根子摇头道:“那个地方不能去的,张大哥说我们这生意,不方便让别人看见。”

张万隆神情有些尴尬。

李伴峰问根子:“什么生意,不能让别人看见?”

小根子压低声音道:“我们是来造人的。”

李伴峰看了看小根子,又看了看张万隆,认真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造?”

张万隆连连摆手道:“七爷,伱误会了,根子也喜欢开玩笑,我们不会造人。”

根子举起桶子道:“可以的,只要有材料就可以的。”

“根子,把桶子放下,”李伴峰语重心长的劝道,“我觉得你这个材料,不太适合造人。”

张万隆摇头道:“七爷,你把造人这茬先放下,我们是想在这开一块地,种点东西。”

小根子道:“这位张大哥是耕修,能种好多好东西,但是东西想长得好,得在新地,还得有我的金汁,

我琢磨得在新地选个清静地方,所以就选在了这里。”

根子把地方选在这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其实他可以把地点选在正经村附近,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并不信任张万隆,他不想给正经村找来祸事。

新地这么多,为什么不随便选一块荒地?

如果随便选一块地,张万隆一旦翻脸,根子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是李七引荐过的地方,这里的地头神或许和李七相熟,如果根子真丢了性命,至少李七能收到消息。

把前言后语串在一起,李伴峰明白了根子的意思。

李伴峰看向了张万隆:“张兄,你说你是来种东西的,到底种的什么好东西,能让我看看么?”

张万隆谦和一笑:“都是些小玩意,不值一提,七爷既然问起了,就容在下献拙了。”

张万隆在地上洒了一颗种子,滴了几滴药水。

十来分钟后,种子破土萌芽,长成了一尺多高的树苗。

李伴峰见过草修,草修动了手段,树木长得比这还快,这点手段不足为奇。

他碰了碰这树苗,却听这小树发出了一名娇弱女子的声音。

“轻点。”

李伴峰愣住了。

这树会说话。

李伴峰没有用洞悉灵音,也没有用牵丝耳环。

他听的非常清楚,这棵小树确实是在说话。

小根子道:“七爷,我没夸口,这位张大哥确实是有本事的人。”

李伴峰盯着树苗看了很久。

会说话的树他见过,水涌泉和秋落叶的地界上有不少。

但这些异怪来历都不简单,有的生前是人,而且还是层级不低的修者,死后魂魄到了新地,附着在树上,成了异怪。

有些是原本是普通的树,在新地浸染了多年,成了有灵性的异怪。

但按照水涌泉的说法,这类树木至少要生长上百年,才有可能生出灵性,至于能不能学会说话,还得看有没有合适的机缘。

张万隆能种出这么诡异的东西,十几分钟就会说话,手段确实不简单。

这却让李伴峰想起了很诡异的一件事情。

会打仗的西瓜。

李伴峰看向张万隆,问道:“张兄,你之前在哪发财?”

张万隆摇头笑道:“发什么财,四海为家,混口饭吃。”

“谦虚了,张兄,耕修苦熬成气候,五层称雄做公侯,你这修为看来早就不止五层了,我估么着,怕是都不在地皮了吧?”

张万隆连连摆手道:“七爷,你羞臊我了,我这修为拿不上台面,可不敢在你面前显摆。”

根子对李伴峰道:“我在药王沟上了火车,开车没多久就遇到了张大哥。”

这是在告诉李伴峰,张万隆很可能也是从药王沟出来的。

张万隆道:“我们就想找个清静地方种点花花草草,卖给别人,当个解闷的玩物,别的本事我是真没有了。”

李伴峰看了看这棵树苗:“这是解闷用的?”

根子点点头道:“能解闷的,张大哥有一盆花,比这个树聪明的多,那盆花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很通人性的。”

说话间,根子一直看着李伴峰。

根子知道张万隆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也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虽说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根子希望李伴峰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能和张万隆继续接触下去的机会,因为张万隆能给根子带来难以想象的机遇。

李伴峰点点头道:“根子,遇到张大哥这样的能人,你得好好跟人家学本事,我还有别的事,你跟着张大哥在这开荒吧,

但是咱们得说好,这块地界,不能用你的方法开荒。”

根子看着桶子道:“七爷,我的方法有什么不好?”

“你的方法容易激怒了地头神,开个一里荒地而已,张大哥这肯定有手段。”

张万隆连连点头道:“我也觉得根子那方法不合适,就算把地块开成了,以后也不好收拾。”

李伴峰看了看张万隆栽下的树苗,压低帽檐,转身走了。

这棵树苗真的只是为了解闷用?

这是在说笑话。

李伴峰确定这些树苗长成之后,战力绝对不会比耿家药行那些西瓜逊色。

这个张万隆应该就是徐老所说的不成器的耕修弟子。

能不能留他在地界上开荒?

这事要看怎么想。

能引起徐老的注意,证明张万隆实力不俗,李伴峰身边有帮手,可以把他从地界上赶走,但想杀了这个人绝对没那么容易。

把他赶走有用么?

没用。

他可以另外找个地界开荒,继续种这些奇花异草。

而双方一旦发生冲突,张万隆很可能第一个杀了根子。

就目前情况来看,张万隆没有表现出恶意,这件事还可以继续观察。

地头神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李伴峰揉了揉额头,只觉有些伤神。

回到随身居,李伴峰告诉娘子:“地块开成了,而且还又来了两伙开荒的。”

“恭喜夫君,地界蒸蒸日上,这是好事。”

“好事是好事,可人多了,事情也麻烦,以后我要是不在地界附近,这些事情可怎么处置?”

娘子早就为李伴峰做好了打算:“这就要看相公爱不爱惜地界上名声了,

相公要是不在意名声,且把地块扔在这里,不作理会就是。”

“开荒成功的人若是向我求助,我也不理会么?”

“这要看运气,那人若是运气好,遇到了孟玉春,孟玉春应该会给些帮衬,事后相公把地头上的修为分给孟玉春一些,算作酬谢。”

“要是没遇到孟玉春呢?”

“那就怪他运气不好,只能自生自灭,他洒血求助,地头神不作回应,这块地界的名声,却要败坏了。”

这不行。

开荒成功,得不到地头神庇护,以后谁还愿意来这开荒?

“喂呀娘子,这地界上的名声,我还是很爱惜的。”

“要是爱惜名声,相公可就不能远走了,百里之地,相公须悉心守护,能对付的敌人,相公自己处置,对付不了的,立刻找孟玉春帮忙,以相公的速度,做到这一点倒也不难。”

李伴峰抽抽鼻子道:“我有那么快的速度么?”

“小奴的意思是,相公可以用深宅大院之技,向洪莹借一些技法。”

洪莹连连点头道:“七郎,只要你开口,这些都好说,你先告诉我,两门生意到底怎么做……”

啪!

唱机把抹布拍在洪莹脸上,接着对李伴峰道:“得失利害,相公要仔细权衡,

强取位格,本来就是极难之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仔细权衡。

这事不好权衡。

次日下午,李伴峰出了随身居,前往何玉秀的地头上查看。

何玉秀做好了考校的准备,油桃跟在身后,关切的问道:“一去就是三天,要不咱们洗洗再去。”

“不洗了。”何玉秀摇了摇头,这个叫油桃的姑娘有些过于热情了。

她做事很勤快,昨天不止打了热水,还帮何玉秀上上下下洗了一遍,每个地方都洗的非常的仔细,至今想起来,何玉秀还觉得身上阵阵酥麻。

进了地界,不多时,第一个前来考校的异怪出现了。

敢开三里地界,开荒人自然有些实力,敢来考校的异怪,成色也大不相同。

这次来的是一只蚊子,和油桃身形差不多同样大的蚊子。

身形虽大,但这只蚊子出手非常谨慎。

她展开膜翅,趴在地上,与枯枝落叶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变化。

一路匍匐而行,蚊子进入了地块,何玉秀和油桃没有丝毫察觉。

这蚊子很有耐心,趴在油桃身边,等了整整两个钟头没有出手。

看到两人有些懈怠,精力不是太集中,蚊子悄然起身,长针对准油桃的后脑刺了下去。

这一下要是被她刺中,都不用毒液,光是外伤就能让油桃毙命。

长针逼近发丝,何玉秀伸手一抓,抓住了蚊子的长针,手腕一转,长针当即折断。

蚊子大骇,扑打翅膀想要逃走。

何玉秀随手把长针扔了出去,精准贯穿了蚊子的头颅。

蚊子当场殒命,何玉秀踢了踢尸体,笑一声道:“这种层次也敢来考校?这地界的异怪没什么成色呀!”

李伴峰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油桃连声称赞:“姐姐真有本事,姐姐喝口水,姐姐吃点东西,姐姐流汗了,我给姐姐擦擦。”

何玉秀拿过手帕道:“我自己擦就行,你别往我衣服里伸手。”

李伴峰走了,这边的考校不用看,对何玉秀而言,这里的异怪也不够看。

根子那边准备好了供品,李伴峰真担心他把桶子摆在供桌上。

还好,张万隆是个有分寸的人,供桌上摆着一壶苞谷烧,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李伴峰没敢喝,把酒收下了,点亮了地块。

到了第二天,李伴峰抓着判官笔,飞到了地块上,且看他们怎么开荒。

他没看到根子,只看到张万隆拿着锄头正在耕田。

根子呢?

李伴峰心头一紧,在地块上方扫视片刻,发现根子正在地块中央的荒草之中,静静趴着。

这是什么状况?

李伴峰又看了看正在耕种的张万隆,一条五米多长的水蛭,蜷曲着身子,正在朝他蠕动,张万隆居然毫无察觉。

水蛭蠕动到了张万隆背后,猛然昂起身子,一口吞下了张万隆的脑袋。

张万隆的身体瞬间干瘪下去,水蛭身上的环节像浪涌一般,一层一层的颤动,他正在吸食张万隆的血肉。

不到一分钟,张万隆只剩下一副干瘪的皮囊,留在了地上。

水蛭四下嗅探,似乎闻到了些味道,朝着根子蠕行了过去。

根子一动不动,脸上也不见丝毫恐惧。

距离根子还有二三十米,水蛭再度昂起了身子。

这是要做什么?

要袭击根子么?

距离明显不对。

水蛭一头扎进泥土里,又迅速把头抬了起来,身体出现了一层又一层剧烈的浪涌。

它反复蜷缩身躯,又反复打开,它正在承受剧烈的痛苦。

粗糙的黑色皮肤上,有些许隆起,一株嫩绿色的新芽破皮而出。

新芽迅速生长,根须相继钻破水蛭的皮肤,钻进了地面。

绿茎越长越粗,叶子越长越多,茎叶绞缠在一起,在水蛭身躯上,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圆茄子。

茄子缓缓开裂,张万隆从茄子里钻了出来,拿着锄头,继续耕种。

地上的水蛭还在挣扎,身上不断窜出更多的根须和茎叶。

茎叶很快形成了一颗新的茄子,又一个张万隆,拿着锄头,从茄子里钻了出来。

这不是真正的张万隆。

这是张万隆自己种出来的“张万隆”。

真正的张万隆从乱草从中起身,摆弄着手里的种子。

PS:耕修苦熬成气候,这就是高层的耕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