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怀恩在桶子里泡了三天,与绿子的病症对抗争了整整三天。

最终他没争过,死在了桶子里。

徐老看着钟怀恩,连声慨叹道:“可惜了,

可惜了这个好桶子,可惜了这桶好金汁。”

对圣贤峰的弟子,徐老一直没什么好印象,但死者为大,徐老不忍心让钟怀恩客死他乡。

他种出来两个茄子人,做了一副担架,把钟怀恩送回了圣贤峰。

在种茄子人这方面,徐老和张万隆略有区别。

要论外貌精致,徐老还真不及张万隆,他做出来的茄子人都是一个长相,浓眉大眼,阔鼻方唇,皮肤黝黑,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糙汉。

但若论战力,这两个茄子人可非比寻常,他们抬着钟怀恩的尸首,走新地,一路跋山涉水,还真就把钟怀恩送回了贱人岗。

大宅之中,圣人正在修行,紧要关头,一阵浓烈气息飘进了卧房,圣人当即失去了控制,也失去了继续修行的兴致。

赶走床帏中的女子,圣人来到大宅门外,看到了钟怀恩的尸体。

门前跪着一群人,等着向圣人拜师,因为钟怀恩的出现,这些人现在很纠结。

他们跪了不少日子了,现在到底起来不起来?

这很可能是圣人给他们的考验,如果现在就起来,之前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可如果不起来,这个味道实在有点扛不住。

还有几名圣人的弟子在其他宅院闻到了味道,纷纷上前围观,看到金光灿灿的钟怀恩,师兄弟们捂着嘴,流下了眼泪。

捂着嘴,不是因为不敢哭出声音,是因为可以顺便捂住鼻子。

眼泪是出自真心的,这股味道,真呛眼睛。

圣人看向了两个茄子人,他们还带着担架,明显就是他俩把钟怀恩送回来的。

人送到了,心意也得带到,两个小人看着圣人,唱了一首小调,算是给钟怀恩送行:

“嗨!嗨!嗨!嗨!

腻个瓜怂,嗨!腻个瓜怂,嗨!腻个腻个腻个腻个,腻个瓜怂,嗨!”

这首小调,乡音很浓,两个茄子人嗓音洪亮,配合的非常默契。

前后唱了两遍,圣人的青筋跳起来了。

一众弟子吓得直哆嗦,他们知道圣人发怒的后果,这两个来历不明的男子,肯定没命了。

圣人眉梢一挑,一个茄子人当场炸裂!

茄子人身体里的金汁喷涌而出,喷的圣人满身都是!

这后果确实严重,圣人衣服都湿透了。

一众弟子也没能幸免,身上各有金光,浓淡不同。

其中一名弟子叫宫自明,在师兄弟里颇有威望,他先拿绢帕擦了擦自己的脸,随即又拿出一方新的绢帕,准备给师尊擦擦。

圣人一抬手,宫自明不敢上前,众人也不敢作声。

可剩下的那个茄子人不听他的,继续摇晃着脑袋,看着圣人,用乡音唱着小调:“腻个瓜怂!腻个瓜怂……”

弟子们和过来拜师的人都在一旁看着。

一阵威压袭来,闲杂人等纷纷退去,只剩下几名心腹弟子,跟着圣人进了宅子。

圣人站在庭院中央,声音沉哑道:“徐晗如此挑衅,必然有其用意,谁愿去药王沟一趟,看看这老贼的动静。”

一众弟子低头不语,圣人看向了宫自明:“此乃你之专长,此行就派你去。”

宫自明不知该如何推脱。

要说打探消息这事,对他来说难度不大,他曾经去内州打探过消息。

但如果去打探徐晗的消息,还想全身而退,这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能不能让圣人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徐晗身上?

宫自明俯身施礼道:“师尊,弟子听闻,师弟是被绿水丐所伤。”

这是正经,钟怀恩死在绿水丐手里,要查也应该查绿水丐,宫自明宁愿盯着绿水丐,也不想找徐晗的麻烦。

圣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安排了弟子邢忠全去了绿水城:“到了绿水城后,先找你师兄白锦,把楚少强安排的事情做好,

绿水丐的事情,伱按楚少强的吩咐去做,暂时中断和外州的联络,不要让楚少强产生怀疑,更不能让内州产生误会,

药王沟,还是让自明去吧,徐晗必须盯紧,防止他在药王沟有所动作……”

圣人还在布置任务,茄子人在门外的歌声还没停下:“腻个瓜怂……”

圣人看了宫自明一眼:“你去把他处置了。”

看着门外的茄子人,宫自明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

关防厅,廖子辉正在听副总使汤焕杰的调查汇报,之前派去逍遥坞的四个人,尸首找到了。

单纯通过验尸,只知道这四人四肢断裂,失血过多而死,但到底谁下的手,用的什么手段,暂时无从查验。

汤焕杰道:“我怀疑这是楚少强所为,但现在还没有实质性证据。”

“证据不重要,”廖子辉放下了报告,“我现在关心的是楚少强的意图。”

“您觉得他是冲着咱们来的?”

廖子辉思索良久道:“明面上应该不是,楚少强是内州的人,内州应该还不想和咱们撕破脸,

但楚少强和咱们的私怨很深,从他个人来讲难说会做出什么举动。”

汤焕杰也觉得这事有些难办:“内州不想和咱们撕破脸,咱们也不能和内州起干戈,至少不能对楚少强直接下手。”

廖子辉复盘了事情的始末:“在逍遥坞,这四个人和咱们失去了联络,这事和李七脱不开干系。”

“您怀疑李七和楚少强有关联?”

“我怀疑楚少强当时就在逍遥坞,我怀疑他们原本就是同伙!

李七在明面上还不是内州的人,在他身上下手,不算和内州反目,我也很想敲打一下这个人。”

唐焕杰道:“可李七也不好对付。”

“咱们得多调集些人手,李七在运费上给咱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就冲着这事,上头也会支持咱们这次行动,

收拾了李七,楚少强自然会有收敛,到时候再出动平衡人,通过圣贤峰,缓和与楚少强的关系,整个事件必然能迅速平息下来,

今天你辛苦一下,先起草一份方案,明天咱们开个会,把这次行动确定下来。”

……

第二天上午,廖子辉正和几位副总使开会,秘书凌素君进了会场,向廖子辉汇报了一项重要情况:“三头叉罪人城出了状况,三千多人逃到了城外。”

廖子辉皱眉道:“还是因为暗物质流的事情?”

凌素君点了点头。

副总使杜立勇道:“前两天我派人去罪人城看了一眼,那里状况确实严重,每天都要死不少人。”

廖子辉知道罪人城的状况,但他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出逃者:“这三千多人怎么逃出来的?罪人城外边有界线。”

凌素君呈上了报告:“据目前的消息,他们应该是通过新地出逃的。”

廖子辉把心放下了:“由他们自生自灭吧,罪人城的新地没有出口。”

众人继续商量针对的李七的行动,到了下午,行动方案刚定下来,凌素君进了廖子辉的办公室:

“廖使,有罪人城的出逃者,出现在了海吃岭附近。”

廖子辉一惊:“不可能,他们怎么去的海吃岭?罪人城的新地不通海吃岭!”

凌素君摇头道:“原因未知。”

廖子辉坐不住了,这下要出事了:“安排骨干人员去海吃岭,尽量把出逃者劝回。”

“那李七那边……”

“行动暂缓,先解决罪人城的事情。”

……

海吃岭,三道岭边缘,一个人站在新地的界线附近,正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这人说不上是男是女,他身高两米多,肩膀奇宽,肩上有三个脑袋,中间一个脑袋是女子,左边的脑袋是男子,右边的脑袋是个孩子。

寒风凛冽,这人打了个寒噤,右边的孩子小心说道:“姐,我饿。”

女子道:“忍一忍,一会到了海吃岭,有的是好吃的。”

左边的男子道:“咱们身上就那点钱,能够吃什么?”

“咱们自己吃,应该够了。”女子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森林。

林子里还有不少人,也等着吃饭。

男子叹了口气,他,或许是应该说是他们,就这么静静在雪地里等着。

又等了一个多钟头,潘德海的身影在他们面前慢慢浮现出来:“诸位,受苦了,受累了,我给诸位带了点吃的,一点心意,诸位可别嫌弃。”

地上出现了十几麻袋粮食,估算着能有两千多斤。

孩子看见粮食很激动,女子抬头望着潘德海:“潘爷,我们现在能进海吃岭了么?”

潘德海摇摇头:“现在怕是不行。”

男子问道:“那什么时候能行?”

潘德海沉默片刻道:“我是有德之人,有些事也不想瞒着你们,进海吃岭这事,什么时候都不行,吃完了这顿,你们另找出路吧。”

女子愕然道:“潘爷,您之前可是答应了我们……”

潘德海叹口气道:“之前答应了下来,是怕你们走投无路,以至心灰意冷,我是有德之人,实在觉得于心不忍。”

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之前要是跟你们说实话,怕你们在绝境之下,做出过激行为。

女子一脸茫然:“潘爷,这到底为了什么?”

“因为海吃岭刚过了几天太平日子,不想再和外州有摩擦,诸位,听我一句劝,你们从哪来,还是回哪去吧,普罗州没有人敢收留你们。”

男子咬牙道:“潘老,出尔反尔,是你不对,我们在这等了整整两天,人都快饿散架了,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今天坚决不走。”

潘德海笑了笑:“你也知道自己饿了两天,我再说句实在话,你们要是不走,我也可以想办法送你们走。”

ps:罪人城是三头叉的一部分,这个三头人,曾经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