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居选定了车站的地点,在秋落叶地界上一座森林里。

车站修在地下,随身居有把握避开秋落叶和一众异怪的视线,但他需要李伴峰的掩护。

秋落叶现在也没有时间关注别的,他要应对开荒和考校,还要防备内州来人,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李伴峰掩护着随身居修车站,同时联络罗正南,让他通知马五,继续招人开荒。

马五挺好奇,上千人在新地开荒是什么场面。

老七还要招人?

马五看了看账本,这段时间,钱的比流水还猛。

他这是要搞多大的事情?

……

一个乞丐,带着满身脓疮,站在逍遥坞门前,静静看着报名开荒的人群。

李七赏钱给的高,绿水城里,但凡日子过得苦的,都想过来试试。

去过新地的不用说,当天就敢启程。

有些连新地都没去过,壮壮胆子,也敢跟着走。

绿子晃了晃手里的钵子,揣度着李七的意图。

他想把秋大象的地界变成正地?

真要做成了,他能成为正地最早的地主,如果整块地界都是他的,这里边好处可就大了。

可光开荒不行,他上哪弄一万人过去长住?

秋大象那破地方,给多少钱,有人愿意去住?

而且他怎么经营?

就凭他和马五那点根基,想经营起一块正地得有多难?

这种事连四大家族都做不成。

李七如果不是疯子,就不该做这种事情。

可他现在做了,证明背后肯定有人帮他。

到底谁在帮他?

为什么在绿水城大张旗鼓招募人手?

绿水丐提着要饭钵子离开了逍遥坞。

李七,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都很危险。

你背后的人是冲谁来的?

如果是冲我来的,我应该尽早杀了你。

如果不是冲我来的。

杀了你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

车站竣工了,修在了森林中央。

平时入口不可见,和周围的地面没区别。

周围有七棵老树,这些老树都被虫子蛀了,但蛀的深浅不一,敲打之间,每棵树都能高低不同的声音。

通过敲打这七颗老树,演奏一曲《假正经》,才能把入口打开。

安全性有了足够的保证,李伴峰准备回绿水城一趟,由他亲自操办,继续招人开荒。

这条路走了不知多少遍,李伴峰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穿过葫芦沟,眼看要到蓝杨村,一名男子坐在地上举着钵子喊道:“过路的这位大爷,可怜可怜我吧,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因为靠近绿水湾的缘故,李伴峰见到乞丐会非常小心。

这乞丐脸上还算平整,没有脓疮之类的东西,衣服破破烂烂,是用各色碎布拼凑出来的。

看他年纪少说得有七十,嘴唇凹陷,貌似也不剩几颗牙齿,李伴峰掏出一块干粮,问道:“能吃么?”

“能!”老乞丐用力点点头。

李伴峰把干粮送了过去,老乞丐用碗接着。

李伴峰一撒手,干粮即将掉进碗里,忽听老乞丐用极快的语速说道:“给都给了,那就……”

话说的太快,也太突然,李伴峰没反应过来。

唐刀忽然出鞘,一刀捅翻了乞丐的钵子。

干粮没落到钵子里,掉在了地上。

乞丐伸手去捡,唐刀一刀戳中了干粮,一甩刀锋,把干粮甩到了一旁。

“主公,小心!这是个乞修!”

乞修?

李伴峰没接触过这个道门。

他只听说过袁瘦驴是这个道门的修者,是子湾的地头神。

袁瘦驴后来被绿子打败,地盘被夺走,子湾变成了今天的绿水湾。

难道这个乞丐就是袁瘦驴?

李伴峰打开金睛秋毫一看,这人身上有鬼火。

这是个地头神,还真可能就是袁瘦驴!

他居然一直活在绿子的地界旁边。

唐刀一刀刺向了叫子的眉心。

叫子不躲,直接用手去接,嘴里快速念道:“可怜可怜我!”

唐刀突然缩了回来,没敢往上刺。

这可不是唐刀怯战,这里有技法。

酒葫芦喊道:“乞哀告怜,小郎哥,不能给他东西,要丢战力的!”

如果被乞丐抓住了唐刀,就算李伴峰施舍了他一把刀,李伴峰会损失一些战力,不算多,但还会触及其他技法。

乞丐没能抓住唐刀,伸手抓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没敢招架,奋力躲闪。

他对乞修太陌生了,他怕招架这一下,再出乱子。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如果这下选择招架或是反击,这乞丐很有可能会从他身上拿走点东西。

或许是从身上拿走一件杂物,又或者从他衣服上扯下一块碎布。

东西一旦被他抢走,乞丐的技法就能得手。

见李伴峰躲闪,乞丐又来抓李伴峰的衣襟,李伴峰速度快,总能先一步躲开。

乞丐抓不住李伴峰,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根竹子。

李伴峰还以为这是兵刃或是法宝,没想到乞丐拿着竹子,放在嘴边开始吹曲。

这是个乐器,叫篪(音同迟)。

还别说,这叫子吹的真好听,李伴峰由衷觉得好听。

葫芦喊道:“小郎哥,不能听!这是吹篪乞食!”

说话间,唐刀已经刺向了那条竹管。

听了会怎么样?

如果听完了这一段曲子,李伴峰就必须给这个乞丐一些东西,要是不给,他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食物也行,钱也行,只要给了他东西,就要中了他技法,同样要失去一部分战力。

李伴峰不知这其中缘故,只知道那竹管厉害。

唐刀缩手缩脚,不敢和乞丐厮杀,李伴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向了竹管。

五米之内,从不失手。

石头精准打在竹管上,把竹管打断了。

乞修的竹管是特制的,需要用乞修特殊手段去保养,一个乞修平时只能带一根竹管,而今竹管断了,一时间也没处找补,吹篪乞食之技用不了了。

可没想到这叫子扔了竹管,俯身去捡掉在脚边的石头,嘴里念道:“给了都给了……”

唐刀一挥刀锋,来砍乞丐的手,乞丐一抓唐刀,唐刀急忙躲闪,乞丐又去捡石头。

酒葫芦喊道:“得寸进尺,不能让他捡到石头!”

李伴峰真没想到,一块石头也算施舍。

遇到寻常乞修,得给点有用的东西才算施舍,可这个乞修的修为太高,哪怕啐他口唾沫,这乞丐都能收下。

哀告乞怜,吹篪乞食都是夺走战力的技法,夺的不算太多,吃亏也不算太大。

真正可怕的,只要中了这些技法,就会触发后续的得寸进尺之技。

这是乞修的九层技,一旦得了施舍,乞修会继续索要东西,可能要肢体,可能要内脏,可能要法宝,修为差距足够大,甚至可能会要命,这时候不给也得给。

乞丐低头找石头,李伴峰机会来了。

他身形忽然消失不见。

乞丐一耸眉毛:“走马观?”

他没有急着搜寻李伴峰的踪迹,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技法得手,李伴峰怕他不死,准备补上一招踏破万川,却被唐刀拦住了。

他拦我做什么……

李伴峰一怔,却见乞丐依旧站着,没太大变化。

嚓!

乞丐脸上裂了一道口子。

多大一道口子?

一寸多长,出了一点血,明显不深。

李伴峰一怔,他知道云上修者能扛得过走马观,他也没想过要一招致命,可他没想到走马观之技就造成了这么一点伤害。

“嘻嘻~”乞丐一笑,摸摸脸道,“挺疼的。”

葫芦低语道:“厚脸厚皮。”

乞修技厚脸厚皮,能把身上的致命伤害,转化成脸上一道伤痕,因为脸皮极厚,这道伤痕带来的伤害也极为有限。

这一技法防御力堪比宅心人厚,却不像宅心仁厚有次数限制,只要体力够,乞修可以一直使用厚脸厚皮之技,唯一的缺陷是技法准备的时间有点长。

乞丐的作战经验比李伴峰丰富,他低头捡石头的时候,就是引诱李伴峰出手,他已经准备好了厚脸厚皮之技。

他料定李伴峰会仗着走马观之技足够凶狠,会继续乘胜追击,可没想到被唐刀拦住了。

葫芦抓紧时间在李伴峰耳边低语:“小郎哥,千万别跑,那块石头还在地上。”

从丢出那块石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秒钟,那乞丐的技法还有效么?

按理说应该失效了,可葫芦不敢赌。

“我对乞修也不是太熟,他修为太高,难说技法能持续多久,小郎哥,再拖一会,争取拖过一分钟。”

拖一分钟?

遇到这样的高手,多拖一秒都可能致命。

思索之间,唐刀猛然回到李伴峰口袋里,李伴峰撒腿就跑。

乞丐没去捡石头,在身后紧追。

李伴峰赌对了。

他为什么这么敢赌?

原因来自他扔干粮的那一下。

干粮还没落进钵子,乞丐喊了一声:“来都来了……”

他只需要多等一小会,等干粮进了钵子再喊,李伴峰就中计了。

可他为什么喊得这么急?

而后干粮被唐刀打飞了,乞丐为什么没去捡?

李伴峰以此推断,乞修的技法在使用上受到严格的时间限制,从施舍开始,到施展技法,应该在极短的时间完成,扔出去的石头,几秒钟没捡起来,很可能已经过了时效。

这太悬了,如果赌错了怎么办?

赌错了,乞丐肯定会捡石头,在他捡起来之前,李伴峰会折返回去,和他拼命,反正速度比他快,还有机会。

跑了不到一分钟,乞丐不追了,他追不上。

“行啊小子,用了走马观,还能跑的这么快。”

乞丐四下看了看,让李伴峰逃了,他心里有些忐忑。

没事,不跟他说,他也不会知道。

乞丐回到原来的地方,准备继续蹲守,忽见另一个乞丐,带着满脸脓疮,从远处走了过来。

绿子!

乞丐赶紧起身,冲着绿子笑了笑。

绿子看了看乞丐的脸:“伱受伤了?”

乞丐摇头道:“没有,脸上痒痒,我自己给抓破了。”

绿子眼角一颤:“厚脸厚皮,你用了技法,他来过对不对?”绿子笑了。

乞丐抿抿嘴唇:“有个人,好像是他,我也说不准……”

绿子摸了摸乞丐的脸颊,乞丐的脸上长出了一片疙瘩。

乞丐哆哆嗦嗦道:“我真不知道那是不是他!”

绿子笑道:“再放走他一次,我就要了你的命!”

ps:绿子也太狠了,都不查清缘由,就要动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