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机立在床边,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李伴峰,又看了看站在梳妆台前的洪莹。
坐是坐不住了,这两天只能站着。
静默片刻,洪莹忽然喝道:“恶妇,这笔账怎么算?”
“算?我家男人便宜你了,你还敢跟我算?”唱机比洪莹还恼火,“你但凡中用一点,我昨晚用得着受那么多苦?”
“什么叫我不中用?伱家疯汉连门和户都分不清,你让我怎么中用?”
唱机冷笑一声:“就算他能分得清,你就能成事么?”
洪莹也笑了:“我成不了,你就能成么?咱俩活着的时候都是雏儿,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你跟我显摆什么?”
嗤嗤~
“说的也是呀,贱人,原本你能做王妃的,全都耽搁在我手里了,你是不是恨死我?。”
“恶妇,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杀你,和这事没干系!我杀你,是为了全军上下几万条性命,这几万条性命,你根本没在意过。”
“贱人,你凭什么说我不在意?”
“你既然在意,为什么还要往下打?”
“因为我能打得赢!”
“你能打赢个屁!那个卖杂货的已经赶到战场了,你拿什么和他打?”
“我不怕他!”
“还特么扯淡!”洪莹怒道,“你问问当时有谁不怕他?就算把内州的狠人拎出来,在他面前不也哆嗦?你拿什么和他打?”
唱机沉默片刻,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就不信我?你怎么就不信我能打得赢?”
洪莹回应道:“我信你,自从上了战场,我就跟着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三个先锋,死了两个,就剩下一个袁瘦驴,他跑了,他说这辈子宁肯要饭,也不想再打仗,
到了这一步,我还是信你,我信你能打得赢,可打赢了有用么?不还是死路一条!”
两人还要争吵,唱机突然发现李伴峰的眼珠动了。
“喂呀相公,要是醒了,就赶紧起来吧。”
李伴峰睁开了眼睛,本来还想多听一会,没想到被娘子识破了。
“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娘子默而不语。
洪莹气呼呼坐在了椅子上,又气呼呼站了起来。
“坐呀,”李伴峰诧异的看着洪莹,“坐下慢慢说。”
“坐什么坐,昨晚被你弄成那样,还怎么坐?”
李伴峰挠了挠头,他不记得昨晚对洪莹做过什么。
她俩刚才说的那个卖杂货的,是货郎么?
货郎能让内州的狠人发抖?他实力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李伴峰起身去三房看了一眼,满屋子的天泉欢土还堆着。
“这也没拿去修车站呀?”
随身居回应道:“你挑好地方了么?”
“地方由我来挑?挑什么地方都行么?”
“平常的地方肯定不行,你坐过火车,知道车站是什么模样,站台得大,能停得下火车,还得站的下乘客,
但站台还不能随便让人进,得有围墙挡着,不能让没买票的混上车去。”
这个地方可就不太好找了。
停得下火车,这还不算麻烦。
李伴峰大致算了一下随身居的长度,每个房间长度只有三米多些,现在有八个车厢,将来等晋升到云上,从理论上计算得有十二个房间,三房不计算在长度之内,其余十一个房间加起来也就三十多米,能选的地方有很多。
至于能不能站的下乘客,这个更不需要考虑,随身居是李伴峰的家,寻常情况下,乘客只有他家里的人,把一家上下都算上,也不存在站不下的可能。
重点问题在于围墙。
这么大一块地界,上哪去找围墙?
雇人修一个?
荒山野岭,突然多了一个奇怪的建筑,这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这个地方很特殊。
找一个天然围墙?
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李伴峰想了片刻,还真就想到了。
拔山主的宅院。
自从回了新地,李伴峰还没回宅院看过。
拔山主的宅院修在深山之中,没有入口,四周都被山体包围,这点阻隔肯定拦不住随身居,但确实形成了天然围墙。
李伴峰来到峭壁旁边,利用深宅大院之技,向洪莹借了畅行无碍的手段,钻进了石壁之中。
透过石壁,李伴峰走进了一条隧道,隧道的尽头,这是拔山主的宅邸。
车站不能直接修进宅邸里,因为那宅院之中还有不少瞎了眼睛的看守。
这条隧道长有一百多米,是非常合适的选择。
李伴峰把钥匙藏好,进了随身居,问道:“这地方怎么样?”
随身居叹了口气:“哪有把站台修在隧洞里的?”
“隧洞里挺好,不用修顶棚,还不用担心下雨。”
随身居答应了:“把钥匙藏好,十天之内,不要让我离开此地。”
李伴峰道:“还非得藏钥匙,你自己不走,不就行了。”
随身居苦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走?要是能随便走,我早就不在这了,
要么跟着你,要么跟着钥匙,只有这两条路给我走,我还不能选。”
“不能选是什么意思?”
随身居没有回答。
李伴峰把钥匙藏好,去了拔山主的宅邸。
门前原本有两头看门狼,一头被李伴峰打死了,另一头现在晋升成了宅院里的管家,看门这事不用他做了,换成了一个瞎眼的无头牛看大门。
无头牛没有头,脖子上只有一个整齐的断口。
虽然没有头,但无头牛五官完整。
在无头牛的左肋上,有一个豁口,连着胃,这个豁口就是它的嘴。
在他的脊背上还有两个窟窿,这原本是他的眼睛,但是被拔山主给挖掉了。
在他的两个前蹄上,各长着一只耳朵,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无头牛摇着尾巴,拦住了李伴峰。
“你是什么人!”
李伴峰上下打量着无头牛,问道:“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这只无头牛还真就不认识李伴峰,李伴峰宣布自己是宅子主人那天,这只无头牛生了病,腹泻不止,没听过李伴峰的声音。
李伴峰没有和这头牛计较,直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没想到这头牛很忠诚,他知道自己拦不住李伴峰,立刻放声喊道:“快来人呀,有人进咱们宅子了!”
这牛的嗓门好大,宅子里不少人都听见了。
山狼第一个冲了出来,高声喝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李伴峰一笑,上前摸了摸山狼的脑袋。
这一摸,山狼知道了李伴峰的身份。
“你个瞎了眼的老牛,不认得咱家主子么?快给主子赔礼!”
一听说主子来了,老牛摇着尾巴上前赔礼。
山狼听见了些风声,冲着老牛喝道:“你敢在主子面前摇尾巴?没规矩的,滚别处去!”
老牛赶紧离去,李伴峰问山狼:“他摇尾巴,犯了哪条规矩?”
“主子有所不知,这头老牛的鼻子长在尾巴上,刚才摇的那么用力,一准是放屁了,正在散味儿呢!”
一座宅院,被这山狼打理的井井有条,宅院里的各类异怪,也比上次来时胖了不少。
李伴峰问山狼:“地界上那些异怪,送来的吃食是不是比以往更多了?”
山狼摇头道:“说句主子不爱听的话,他们送来的吃食比以前少了,差不多只有以前的一半。”
李伴峰无法理解:“既然吃食送的少了,你们为什么还吃胖了?”
“虽然只有一半,但也足够我们吃了,以前拔山主在的时候,我们连一成都吃不到。”
山狼以前和李伴峰说过,他们只能吃拔山主吃剩的。
“拔山主一个人能吃得下九成么?她又不是食修。”
“她吃不下也不给我们吃,在宅子周围,有不少山洞里都堆着馊臭的吃食,可就算臭了,她也不给我们吃,
她说我们都是贱命,挨饿是我们命里注定的事,自从我来到这座山洞,跟着你我才吃上了第一顿饱饭,主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你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挣出来。”
李伴峰下了地窖,把契书上的地头印拿了出来。
他给山狼赏了一笔功勋,其他人也各有赏赐。
出了宅院,李伴峰去了孟玉春的住处,拿出地头印道:“这里的修为,我分给你一半,算作这些日子的酬劳。”
孟玉春连连摇头道:“我欠你一条命,帮你做事是应该的。”
“你帮我做事是应该的,事情做成了,我给你酬劳也是应该的,一码是一码,你先告诉我背无双和潘德海的事情,他们俩的地头离得很远,怎么会发生了冲突?”
“就厨子打探来的消息,好像和海吃岭的虫灾有关。”
虫灾?
海吃岭的虫灾是虫魁导致的,货郎为此亲手杀了虫魁。
这事为什么会和背无双有关?
孟玉春接着说道:“听说潘德海已经放出话来,说一定要取走背无双的性命,我没接触过正地的地头神,但我知道他们层次都不低,手段也比我们这些新地的地头神多得多,这一仗真打起来,我担心咱们也要受到牵连。”
李伴峰点点头:“这事确实该担心,得早做准备,多给厨子些酬劳,让他多打探些消息回来。”
孟玉春点头道:“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我就把地界点亮,他们怎么打我不管,不能让他们打到我地盘上。”
李伴峰压低声音问道:“你把界线点亮那一招,到底是什么技法?”
孟玉春皱眉道:“你怎么又问我技法,技法不能随便说给别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李伴峰神情严肃道,“要打仗了你知道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你懂么?
我连咱们手里有多少本钱都不知道,咱们彼此之间还这么多防备,你说这仗怎么打?”
孟玉春想了片刻,觉得李伴峰说的有些道理。
“这是宅修八层技,关门闭户。”
“技法要领是什么?”
PS:袁瘦驴,花子湾原本的地头神,后被绿水丐打败,花子湾自此变成绿水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