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把陆东俊送进了三房,当天晚上,家里谁都没去打扰老爷子,老爷子和陆东俊聊了很久。

第二天上午,老爷子叫醒了李伴峰:“阿七,咱们说说话。”

李七进了三房,没看到陆东俊。

老爷子道:“他还在咱们家里,有些事不能让他知道,有些事不能让他记住,但有些事情还用得着他。”

“什么事情?”

“他身上藏着一处记号,藏得很深。”

李七喃喃低语道:“很深的记号……老爷子,你是怎么找到的?”

随身居道:“这事儿不打紧,打紧的是,这是内州的记号,等到了内州,拿出内州的地图,通过这个记号就能找到某个地点,

我之所以让陆东俊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我觉得这个记号很重要,阿七,你觉得这个记号是谁留下来的?”

李伴峰道:“我觉得,是那位把他从内州放出来的高人。”

“阿七,你觉得那位高人是谁?”

李伴峰道:“我觉得那位高人,是火车公公。”

随身居沉默许久道:“你也觉得是他?”

“我去过一次内州,不是自己去的,是梦里去的。”

李伴峰这么一说,随身居倒是有一些印象,李伴峰在黑石坡浑浑噩噩,在公交车上转了三天,就是不回家。

随身居道:“我当时就猜到了,你在内州遇到了老火车。”

李伴峰点点头:“是他把我从内州救出来的,从梦境缝隙里救出来的,陆东俊也是从缝隙里钻出来的,这个手法实在太像了,所以我觉得那就是火车公公。”

“是他,你也觉得是他……”随身居有些颤抖,十三个房间都在抖动,“如果这个标记真是老火车留下的,咱们只要能进了内州,就能把他救出来。”

李伴峰道:“我答应过火车公公,将来一定想办法把他从内州救出来,我正打算去调查这件事,从地下城那家歌厅查起。”

“去歌厅查什么?”

“在那座歌厅里有个狠人,我怀疑这人和陆东俊有关,可陆东俊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他,

这个人应该掌握了非常关键的线索,和火车公公有关的线索,通过他,我们或许能找到去往内州的入口。”

李伴峰刚要起身,却听随身居喊道:“阿七,不要去。”

“怎么了?”

“你去地下城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虽说素不相识,但从手段上能看出来,那是个狠人,你现在还招惹不得,

我也问过陆东俊,他对这人一无所知,等咱们多少知道些底细,再去找他不迟。”

李伴峰思索片刻道:“我先去调查一下巫师协会,他们用契书召唤出了陆东俊,这肯定不是巧合,背后可能有火车公公的安排。”

俊美的男人,和一个叫俊的男人,听起来只是一场巧合,可仔细思考一下,这里有很多玄机。

火车公公在内州发现了陆东俊,在窑炉里,他看出了陆东俊的实力,借给陆东俊一些力量,给了陆东俊一场考验。

陆东俊通过了考验,逃出了窑炉,逃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火车公公则通过外州的帮手,做出了一系列安排,让他们通过特殊仪式,把陆东俊召唤出来。

陆东俊身上携带着火车公公的位置坐标,这是搭救火车公公的有效途径。

当然,以上想法完全基于李伴峰的推断,要想查证推断是否属实,还得从洋甘菊巫师协会查起。

李伴峰刚准备去暗星局,又被随身居拦住了:“这有可能是老火车做出的安排,但也可能是内州做出的安排,他们可能在钓鱼,阿七,你千万不能上当。”

“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畏畏缩缩的?你不想救老火车了?”

“想,比谁都想,可我不能为了救老火车,把你给搭进去。”

李伴峰一怔:“你那么在意我?”

“在意,就像在意老火车一样的在意,”随身居突然笑了,“我也不知道你有什可在意的,货郎做错了生意,把我作价赔给了你,我也想不出来咱们这情份从哪来的。”

默坐片刻,李伴峰和随身居同时笑了。

笑过之后,李伴峰去了暗星局。

事情是要查的,但确实也得加些防备。

洋甘菊巫师协会的成员依然羁押在局里,李伴峰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大部分问题都无关紧要,只有一个问题是重点:“你们召唤亡灵的契书是从哪来的?”

在暗星局待了这么多天,会长切里维科的心态平和了不少,他对审讯不再抵触,对李伴峰的问题也基本如实作答:“这个问题,我之前回答过,这份契书是我们国家另一个巫师协会转让给我的。”

按他的说法,这事好像很大,好像牵扯了不同国家的多方势力。

可李伴峰不这么认为,他发现切里维科在有意忽略一些细节:“转让的意思,是买得么?”

切里维科点点头。

李伴峰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你最好把事情说的具体一点,这东西是从拉夫沙国买来的,还是在桓国买来的?”

切里维科犹豫片刻道:“是在桓国。”

“是从拉夫沙人手里买来的,是从桓国人手上买来的?”

切里维科低下头道:“是桓国人。”

他这么一说,状况就清晰多了。

切里维科赶紧强调道:“但他确实是另一个巫师协会的成员,他有出具过协会的徽章,这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李伴峰道:“只是出具了一个徽章,没有其他人引荐,也没有出示其他证据?”

切里维科没作声,李伴峰说的确实没错。

李伴峰让人拿来了纸笔,交给了切里维科:“你把那个人的名字写下来,如果你不会写字,那咱们就得换个地方多聊一会了。”

切里维科会写字桓国字,他写下了那人的名字。

这人叫佟友三,这名字可不像是外州人的。

李伴峰收起了本子,回了办公室,叫来了申敬业。

申敬业很激动的进了办公室:“李局,那个高层搏击者找到了?”

“哪有那么好找?”李伴峰让申敬业先坐下,“小申,洋甘菊协会那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移交司法机关,他们危害公共安全,绝不能轻饶。”

这个处理方式,李伴峰还算满意。

“给他们提供契书的人呢?”

申敬业摇摇头道:“我觉得这事儿就没必要追溯了,这种契书在市面上实在太多,我见过最便宜的一张,只卖十六块钱,

有人拿这回去或许会好好研究,有人买这东西就图个乐,这和市面上那些看相的、算卦的、测风水的秘笈也没什么分别,要是在这事儿上较真,咱们不知道要抓多少人。”

申敬业心里明镜,他知道这契书的来自黑市,只是不想继续追查。

他的做法没错,想让这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就不能把事态扩大化,这是为了防止从中和稀泥,让事情不了了之。

李伴峰也理解申敬业的想法:“我只查事,不会轻易抓人,这份契书是真家伙,不是市面上那些乱写的东西,从这上边或许能找到亡魂的下落。”

眼下全靠着李七找亡魂,李七提出来的每一个要求,申敬业自然都要认真对待:“李局,这事情不用你亲自去查,我叫蜜饯去吧,那人不是叫佟友三么?我估计有个一半天,就能找到他。”

很多人以为申敬业对一线的事情不是太关心,可治安队大部分成员的特点他都很熟悉。

在治安队里,除了大头,蜜饯对黑市最为了解,真就用了半天时间,她查明了佟友三的身份:“他在嘉城区南山口步行街开了一家书店,私底下经常倒腾些契书之类的东西,在黑市上算有些名气。”

李伴峰问道:“他和拉夫沙人有关系吗?”

蜜饯微微一笑,左脸颊上露出一抹酒窝:“有没有关系,要看客人从哪来的,要是拉夫沙国的客人,他就是拉夫沙巫师协会的成员,还能说一口地道的拉夫沙话,

如果客人是从英格丽来的,那他就是英格丽皇家法师团的成员,有徽章,有证书,还能说一口地道的英格丽语。”

李伴峰笑了:“人才呀,我去见见他。”

蜜饯带着李伴峰去了三友书店,店老板佟友三正在整理书架,也没怎么留意这两位客人。

两人走到第三排书架,蜜饯随手拿起一本《中世纪暗黑魔法》,翻了两页,对李伴峰道:“这书没什么意思,看不见什么真东西。”

佟友三看了看两人,走到近前问道:“两位想看什么真东西?”

“你说呢?”蜜饯拿着那本《中世纪暗黑魔法》晃了晃,“我们大老远来一趟,肯定不是想看这糊弄小孩的玩意儿。”

佟友三笑了:“这东西原本就是糊弄小孩的,谁还能把这些东西当真么?”

蜜饯压低声音道:“佟老板,我们是行家,来你这是想买些行货。”

佟友三好像没听明白:“我这书是正版的,正版的书不就是行货么?”

蜜饯一皱眉:“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

佟友三一脸雾水:“您到底什么意思?我这有不少书,您要觉得这本没意思,就看看别的呗。”

蜜饯不高兴了,准备来硬的。

李伴峰把这本《中世纪暗黑魔法》买下了,带着蜜饯出了书店。

回到车上,蜜饯有些惭愧,第一次单独和李局出任务,事情居然办砸了:“这人平时明目张胆做生意,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重的戒心。”

李伴峰对今天的结果倒还满意:“有戒心就对了,这证明他不是一般人。”

……

晚上,书店打烊,佟友三坐在柜台后边,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媳妇过来给他泡了杯茶:“要不咱们躲躲吧。”

“能往哪躲?”佟友三叹了口气,“只要还在桓国的地界上,到哪都躲不开暗星局,现在咱们不动,还就未必有事,要是咱们动了,转眼就得被抓起来。”

媳妇儿叹口气:“咱们路引还在,要不咱们就回普罗州呗。”

“怎么回?”佟友三苦笑一声,“欠张滚利的钱该怎么还?”

“咱们这几年也挣了不少钱,当初借了他五十万大洋,连本带利还他一百万还不行么?”

“一百万?”佟友三连连摇头,“你不知道他是怎么算利息的,一百万在他这连利息都不够!”

李伴峰站在书店的墙边,静静听着屋里的对话。

原来他是普罗州人。

张滚利是什么人?欠了他五十万大洋,到底该还多少?

……

“还多少都没用!”冯崇利叹了口气,“张滚利这个杂种,一块钱在他手上都能算出金山来。”

穆月娟拿了一幅画,送给了冯崇利:“九出十三归,他也得讲规矩,这幅画我下了不少心血,能值些钱,拿着抵债去吧。”

“谢你好意,”冯崇利把画还给了穆月娟,“我欠的数太大,张滚利的利息滚得太狠,这幅画杯水车薪,没什么用处。”

穆月娟摸了摸冯崇利的脸颊:“我一番好意,你还不领情,要不是当初和你划了一路船,划出了些情意,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冯崇利一愣:“你和我有情意?”

“不然怎地?”穆月娟捏了捏冯崇利的鼻子,“你身子也不算健壮,上阵走不了几合,要不是为了情意,我还能看上你什么?

要说以前还能看上你雪花浦的身份,而今我也想不明白,雪花浦怎么就穷到了这个份上?能让你个富商穷到了这个境地,还得找张滚利借钱?”

冯崇利叹口气道:“别说你看不明白,有些事儿连我都看不明白,自从进了雪花浦,我这的日子就没好过!”

“要不你换个靠山?”

冯崇利摇摇头道:“难了,雪花浦可不是想走就走的地方,又要到张滚利收账的日子了,这两天我得加紧筹措,起码把利息顶上,要是实在顶不上,我还得另想办法,也不知张滚利这个鸟人去哪了。”

穆月娟笑道:“我倒是能帮你出个主意,这却要看你是想躲他,还是想找他?”

冯崇利一怔:“我怎么可能想找他?”

……

“你真想找我?”晚上七点十一分,和平大厦,饭店包厢里,张滚利看着对面的沈容青。

沈容青点点头:“我想好了,从你这借八层战力,借两天。”

张滚利搓了搓手里的核桃:“我能不能问一句,你借战力是为了什么?”

沈容青喝了口茶水,抬起头道:“这事儿你好像不该问。”

“是,不该问,换做别人,我真就不问了,”张滚利把核桃盘了两圈儿,“有些事儿你可能不相信,在你眼里我可能就是个市井俗人,可我喜欢看你的书,我很欣赏你的才华,遇到这种事儿,我想多提醒你两句,

你要是遇到仇家了,最好去找个刺客,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帮你指条门路。”

沈容青摇头道:“我要杀的这个人,没有刺客敢接手。”

“劳烦你报个名字。”

沈容青道:“马家五公子,马君洋。”

张滚利攥着核桃搓了好一会,叹口气道:“这个人确实不好办,他势力太大,雇得起的人,不敢对他下手,能对他下手的人,只怕你又雇不起。”

沈容青道:“所以这事儿得我亲自动手。”

张滚利把核桃摆在桌上:“你可得想清楚了,八层的修为借两天,这笔账可不好还。”

沈容青道:“还不上,我把自己抵给你,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

见沈容青铁了心,张滚利也不再多说:“你想借哪个道门?”

“文修。”

“只要战力,还是连着技法?”

“战力和技法都要。”

“今天就要到账,还是咱们俩另约个时间?”

“今天就到账。”

“好!”张滚利从怀里拿出了借据,“劳烦你按个手印。”

沈容青看了看借据上的数额,虽说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张滚利要价是真的狠,如果用钱还,沈容青绝对还不起。

可不用钱还,她还能用什么还?也只能用她自己了。

张滚利最后提醒一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沈容青用针刺破了指尖,在借据按下了手印。

张滚利把借据攥在手里,层层云雾,从借据中升腾而起,围绕在了沈容青身边。

“沈姑娘,从现在起,你就八层的文修了,两天后,修为全数到位,你说个地方,我找你收账去。”

沈容青道:“就约定在我住处,你应该知道。”

“沈姑娘,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最好在家等我,欠了我的钱,哪怕晚还了半天,利息都得换个算法,千万别想躲着我,我到哪都能找到你。”

……

夜里,马五正在逍遥坞理账,左武刚走了进来:“五爷,沈姑娘来见你。”

马五一怔,转而面带喜色:“快请。”

沈容青进了屋子,先行抱拳道:“多日不见,五公子别来无恙?”

马五赶紧回礼:“托姑娘福,日子过得还好,只是日夜思念姑娘。”

沈容青面颊微红:“当真想我?”

“当真。”马五深情的看着沈容青。

这对马五是个考验,他喜欢直来直去,但在沈容青这,他必须学会拐弯。

刚才几句寒暄都算是戏谑,而今两人对视,沈容青动了些情愫,马五得跟得上节奏。

“五公子,我在家里煮了些莲子羹,一个人吃,实在觉得孤单。”沈容青主动发起了邀请。

马五放下了账本:“姑娘要是愿意,今夜且赏我一碗。”

沈容青拉住了马五的手。

马五跟着沈容青离开了逍遥坞。

到了沈容青的住处,家里没有婢仆,她真就准备了莲子羹,给马五盛了一碗。

马五吃了一勺,觉得味道不错,刚要舀起第二勺,沈容青从背后抱住了他:“君洋,我想要你。”

“容青,我也想要你。”

脸颊相贴,马五的眼中多了条血丝。

情根已经入了眼,随时可以种出去。

马五容易上身,可不容易上头。

深更半夜,她突然找我,这里必然有缘故。

“君洋,咱们相识这么久,你信得过我么?”沈容青亲了亲马五的脸。

“信得过。”马五微微点头。

沈容青紧紧搂住马五:“既是信得过,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马五点点头:“好,咱们慢慢商量。”

他看了看窗户。

窗户底下是沈容青的花园。

左武刚静静待在花园里,看着二楼的灯光。

……

两天后,马春庭吃过晚饭,又吃了颗丹药,刚刚回房歇息,马君江火急火燎进了卧房:“爹,老五出事了,有人在城外看到了他尸体。”

马春庭沉默了片刻,神情木然道:“我就知道,他早晚有这么一天,那尸体真是他的?”

马君江道:“我正准备去看看。”

“去吧,”马春庭躺回了床上,“替他收个尸,好歹他也是马家人。”

……

何玉秀正在新地看着开荒,账房盛善周送来了消息:“大小姐,马五死了。”

何玉秀一愣:“谁干得?”

“听说和沈容青有关。”

“这贱人疯了吧!”何玉秀即刻动身前往绿水城。

厨子道:“何姑娘,这开荒的事情可离不开你!”

“先放着吧,老五出事了,不能不管!这事儿告诉老七了么?”

盛善周道:“这事儿不该咱们跟七爷说,逍遥坞那些人也不知道告没告诉七爷。”

……

“那当真是马五么?”百乐门,楚二看着杨岩铮,一脸的怀疑。

杨岩铮道:“等着马家人去验尸,估计是错不了。”

“李七知道这事么?”

“他在外州,估计还没收到消息。”

楚二起身道:“带上咱们人,一起去看看。”

……

“不能的呀,五公子怎么会出事的呀!”

“妈,你先别去了,这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我先跟信哥去看看。”

“我肯定要去的呀!五公子是咱们朋友的呀!这要是让恩公知道了可怎么办呀,有人告诉恩公了吗?”

……

李伴峰正在三友书店和佟友三闲聊:“那份契书真是你从拉夫沙国弄来的?”

佟友三还在这硬扛:“真是拉夫沙国来的,一点不假。”

“你去过拉夫沙国么?”

“去过,我在拉夫沙国留过洋,拉夫沙语说的可地道了,不信您叫个拉夫人来问问。”

李伴峰点头道:“说的是呀,我就纳闷你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地道,你是不是言修?”

佟友三心理防线快被攻破了,放映机低声对李伴峰道:“那个简易电话响了。”

“一会咱们再聊。”李伴峰出了门,把罗正南的电话接了起来。

“七爷,这事儿,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五爷出事了,尸体就在城外。”

李七脑壳嗡嗡作响。

他没再去三友书店,撒腿直接去了花湖公园,到了湖边,李伴峰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马五出事了。

尸体在城外。

李伴峰感觉自己没睡醒,不知道从哪做了这么个噩梦。

他刚跳进湖水,放映机道:“七导,那个简易电话又响了。”

李伴峰回到湖面,接起了电话。

“老七,是我。”

李伴峰眨了眨眼睛,擦了把脸,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离开了花湖公园。

佟友三以为那位客人走了,刚缓过这口气,却见那人满身是水,又回来了。

“您刚才是去哪了?”

李伴峰一脸轻松道:“没事,我刚有些困了,去洗了把脸,咱们接着说,你到底是不是言修?”

“哪有言修这个道门,您这不是说笑么?”

“那你到底哪个道门的?什么时候入的门?是拉夫沙国留洋的时候么?拉夫沙国也叫道门么?”

……

张滚利来到了沈容青楼下,搓了搓核桃,看了看怀表。

沈容青肯定没钱还,张滚利也不打算管她要钱。

他说了一句实话,他很欣赏沈容青,他很欣赏沈容青的才华,身边有这么个女人,也不错。

沈容青愿意答应么?

张滚利不介意沈容青反抗,越是反抗他越喜欢,他喜欢文人骨子里那份倔强。

七点十一分,张滚利进了门。

沈容青在客厅默默坐着,神情呆滞。

张滚利拿出了借据:“沈姑娘,时间到了。”

沈容青点点头。

“马五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既然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估计也没什么遗憾了。”

“是,没遗憾了。”沈容青抬头看着张滚利。

张滚利道:“该还的数目你知道,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何家庆沿着楼梯,从二楼走了下来。

一团云雾在大厅缭绕片刻,化作何海生,堵在了门口。

张滚利一笑:“何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说实话,张滚利没防备,沈容青这场戏演得太真。

但貌似他也不用防备。

“要和你讲讲道理,”何家庆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吐着烟雾道,“当初我向你借命,按照约定时间还钱,连本带利,我没少你的吧?”

张滚利点点头:“没少,还多给了些。”

何家庆又道:“我一口一个前辈,规规矩矩和你做生意,没差了礼数吧?”

“礼数没差,你也确实懂规矩。”

何家庆又抽了一口烟:“我既然按规矩办事,对你没有任何亏欠,你转手把我的消息卖给了穆月娟,这是什么道理?”

张滚利笑了笑:“这个道理确实不好讲,可我也不用跟你讲,就你们叔侄两个,凭什么跟我讲道理?”

“要是不讲道理,这事情就好办了。”冯崇利推开房门,进了客厅。

张滚利一惊,他没想到冯崇利也会在这。

何家庆面带笑容道:“咱们是该算算账了,连本带利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