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后的小田孝朝与阿野公为骑马疾驰,穿过关东平原郁郁葱葱的林间小道,朝关东的政治、经济中心镰仓的方向进发。

沿途风景如画,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但两人心中却无暇欣赏这自然之美,只有沉重的使命感带来的紧张情绪。

随着他们逐渐接近镰仓,城池的轮廓在远处渐渐清晰。

在室町幕府时代之前的上一个时代就是镰仓幕府时代,镰仓幕府的建立标志着日本由中央贵族掌握实际统治权的时代结束了,在平安时代地位很低的武士登上了历史舞台,而镰仓幕府就是由源赖朝建立的,作为“武家”的代表,他并没有接管京都政府,而是在关东建立和巩固自己的政权,他选择的就是地形险要而且靠海的镰仓,镰仓也随之成为关东政治中心,并且利用面朝海洋这一地理条件开展海外贸易,成了关东的经济中心和货物转运的枢纽之地。

而镰仓幕府的衰落,正是以一百年前元朝入侵作为转折点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抗元战争后,镰仓幕府没有得到任何土地,也无法用来奖励功臣,从而破坏了“由奉公取得恩赏”的这个幕府同御家人(与将军直接保持主从关系的武士)关系的基础,直接导致了恶性的连锁反应。

御家人为弥补战争给自己造成的经济损失和恢复自己的实力,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凭借着权势和武力进行土地兼并,要么就变卖土地,这一方面加速了地头、庄官等既脱离当地的管理又脱离幕府,形成独立的封建领主,另一方面又让御家人把土地典当给高利贷者或卖出,加速了御家人制度的崩溃,而御家人不论是转为领主还是变得贫困,为转嫁战争负担,都加强了对农民的掠夺,致使农村荒废,饥谨频发,加剧了社会矛盾,农民只得以逃散的方式来抵抗。

连锁反应的下一个环节,就是催生了民间盗匪.早在抗元战争前,百姓里面就有一部分上升为武士,这样的武士是没有和幕府结成主从关系的非御家人,这些新兴武士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就招募反抗领主的贫困百姓、逃亡的下人,用弓矢甲胃武装起来,对抗幕府和领主,阻碍年贡的征收,袭击年贡运送队,夺取年贡。

而国内大乱的情况下,镰仓幕府本身的统治秩序也没好到哪里去,镰仓幕府为了防止御家人领地分得过细导致贫困,出昏招搞了一手“反推恩令”,执行长子继承制,这就使得不少御家人形成了强大的守护,足利氏就是这么势力膨胀起来的。

眼见幕府内忧外患,当时的后醍醐天皇也企图重新夺回权力,就发动了倒幕活动,一开始打算动员京都内的武士和僧兵,后来计划泄露,史称“正中之变”,后醍醐天皇不死心,又去兴福寺等地拼凑倒幕武装,并对各国武士发起号召,但很快被镰仓幕府粉碎,他也被流放到了隐岐岛上,史称“元弘之乱”。

“元弘之乱”以后京畿、关东的各地武士和农民的倒幕运动此起彼伏,眼见幕府不得人心,各地壮大起来的守护也开始倒幕,镰仓幕府派足利高氏前去平乱,足利高氏早已不满镰仓幕府,如陈桥兵变故事,返回镰仓灭亡了镰仓幕府,继而建立了如今的室町幕府。

离镰仓越来越近,小田孝朝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这里是他曾经效忠的地方,但这里也是他遭受囚禁的所在。

如今,他要去冒着风险说服那个年轻而野心勃勃的镰仓公方,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就进行了这次豪赌呢?

小田孝朝看着自己鬓角垂下来的白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如今的他已经垂垂老矣,如果这次不放手一搏,恐怕直到去世,都没有机会再复兴小田氏,让小田氏重新取得常陆国守护大名的职位了。

他们来到镰仓城外,只见城墙高耸,石砌的壁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戒备森严。

小田孝朝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对阿野公为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先一个人进去。”

阿野公为有些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目送小田孝朝策马向城门行去,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已经化妆后的小田孝朝来到城门前,向守门的士兵出示了些什么,士兵们审视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放行。

眼见准备的假身份可行,阿野公为也慢悠悠地来到城门处,果然混进去了。

“怎么镰仓的盘查这么松弛?”

走到小巷里,阿野公为疑惑地问道。

现在毕竟是战争时期,哪怕关东暂时没有被战火波及,可这种“松弛感”也委实有点离谱了。

小田孝朝笑了下,掌心里出现了一角碎银子。

阿野公为恍然大悟。

他在吉野呆的久了,即便出使大明,那也没遇到被城门守卫细细盘查的时候,所以下意识就忽略了还有“行贿”这条路。

两人继续前行,镰仓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群熙熙攘攘,但确实人们都不是很轻松,至少没有城门守卫那么心不在焉的摸鱼模样这是因为幕府与南朝的战事正酣,而镰仓作为关东的重镇,自然也是风雨欲来。

小田孝朝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穿过了几条繁华的街道,来到了镰仓公方的府邸的侧门,即便是侧门,府邸门前依旧守卫森严,铠甲鲜明的武士们手扶着太刀,神情冷峻。

小田孝朝向守卫通报了自己的假身份,并且拿出了一枚木符节。

守卫们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显然对这个假名字有些陌生,他们不敢轻易放行,不过看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是准备去通传一下。

“请稍等,我去通报。”一个守卫说道,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小田孝朝点了点头,耐心地等待着。

他知道,这一步至关重要,他必须亲自见到足利满兼,才能有机会说服他,才能为自己的计划争取到机会。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终于,守卫回来了,他示意小田孝朝可以进去。

小田孝朝心中一喜,两人被搜身后上缴了兵器,他带着随从打扮的阿野公为,跟着仆人走进府邸,穿过了几道繁复的回廊后,又不知道走了多远,总算是来到了足利满兼的面前。

“吱呀~”

门被拉开,小田孝朝穿着木屐进入其中,阿野公为还留在外面。

这位年轻的镰仓公方正坐在案前,审视着一份堪舆图,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势,仿佛整个日本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二十二岁的关东将军,换谁这个年纪就手握关东十国的大权,谁都这么狂。

很快,门被关上了。

室内只有白日依旧点燃照明的烛台发出的“噼啪”声响。

“小田孝朝,你竟敢来此?”足利满兼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声音中带着些诧异。

“公方大人,我此次前来,是有重要之事相商。”

小田孝朝不卑不亢地行礼道。

足利满兼点点头,示意他走过来继续说下去。

“公方大人,南朝的势力正在逐渐复苏,而京都幕府的内部却矛盾重重,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可以联手。”

足利满兼听着他的陈述,思考着。

作为镰仓公方,他的份量非常重,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改变整个关东乃至日本的命运。

“是南朝派你来的?”

“只是合作。”

“唉”

足利满兼叹了口气:“把那个南朝的使者叫进来吧。”

很快,阿野公为被带了进来。

足利满兼打量着这个年轻的武士。

“公方大人,我朝完全理解你的顾虑,并愿意为你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小田孝朝表明决心,试图打消足利满兼的疑虑。

“帮助?你们都在靠大明苟延残喘的活着,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

不过,足利满兼却话锋一转,语气中透露出些许质疑:“就算退一步,我如何能够相信你们?南朝的势力虽然正在复苏,但你要知道,我们北朝的实力依然强大。”

足利满兼话没说完,他没说的是,北朝依旧很强大,这就意味着,一旦他举起反旗,将面临战争可能无法胜利的困境,而他需要确保他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地位却能变得更高。

阿野公为闻言,眉头一皱:“公方大人,我们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表明我们的诚意,即便您不合作,我朝的复兴依旧不可阻挡,到了室町幕府倒台的时候,您作为北朝余孽,到时候再想有所动作,可就被动了。”

“你在威胁我吗?”

足利满兼冷笑一声,他站起身,走到阿野公为面前,目光锐利地凝视着他。

“不是威胁,只是实话实说。”

阿野公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公方大人,我们愿意展示我们的实力,我朝已经联合了多位有力的大名,他们愿意与我们共同战斗,推翻室町幕府的统治只要公方大人愿意与我们联手,这个过程就能加速,大人依旧保有关东之地,甚至可以获得更多的东西。”

随后,阿野公为说出了几个名字。

足利满兼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他听着小田孝朝的陈述,凝视着两人。

显然,他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

“上杉朝宗怎么办?”

足利满兼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冷意,他仍然保持着警惕和戒备。

此时足利满兼已经接到了京都室町幕府的动员命令,他正对此举棋不定,不知道是应该尊令增援京都,还是观望形势,亦或是举起反旗与南朝合作,而无论如何选择,监视他的关东管领上杉朝宗都是一个大麻烦。

他凝视着小田孝朝,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小田孝朝心中一动,他明白足利满兼的顾虑所在,也知道这是自己必须解答的关键问题。

毕竟,镰仓公方的任何举动,都是绕不开关东管领这个副手,或者说监视者的,镰仓公方是名义上的关东将军,但关东实际的政务,都掌握在关东管领上杉朝宗的手里。

“公方大人,上杉朝宗可以交给我。”小田孝朝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神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透露出他对上杉朝宗深深的敌意。

“我与上杉朝宗之间,本来就有着不可调和的恩怨,他曾亲手摧毁了我的家族,这份耻辱,我必以血洗之。”

足利满兼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审视。

这是他上一代发生的事情了。

而如果小田孝朝能够以私人恩怨的名义,帮他杀掉上杉朝宗,那么对他来讲,是极为有利的。

无论是借着增援京都的名义,集结关东的军队,借此清洗异己彻底掌握军权,还是拥兵自重骑墙观望形势,亦或是与大明媾和,举起反旗与南朝合作,都是他拥有主动选择的权力。

是的,足利满兼从来没想过与南朝真正合作,对方的三言两语是不可能把足利满兼忽悠住的,但是足利满兼却很期待,能够借此为投名状,让对方除掉上杉朝宗。

即便要真的合作,那也是跟南朝背后的大明媾和.至于南朝,如果不是大明早就灭亡了,南朝的实力跟坐拥关东十国的他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凭什么合作?凭什么让自己听南朝的?

这些心中的考量,足利满兼自然不会道出来,他存了利用对方的心理。

“你有何计划?”足利满兼缓缓问道,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份认真。

小田孝朝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公方大人,我曾在关东地区经营多年,虽家族败落,但仍有许多旧部对我忠心耿耿,只要您给我提供必要的掩护,我就可以杀掉上杉朝宗,上杉朝宗死后,上杉氏定然无暇顾及您的动向。”

“当然。”小田孝朝话锋一转,“仅凭这些还不够,如果您真的想摆脱上杉氏的影响,可以联合关东地区其他对其不满的大名,共同发动一次突袭,直接打击上杉氏的势力,迫使他们不得不退守自己封地的核心区域,从而上杉氏对您的监视和控制自然也就没了。”

足利满兼听着小田孝朝的计划,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杀掉上杉朝宗是一码事,削弱甚至消灭上杉氏,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前者还能当做关东内部的旧冤龃龉,推到小田孝朝的头上,跟足利满兼无关;而后者,就意味着足利满兼要带着关东十国,跟室町幕府正式分裂了,不再维持这种数十年来“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而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将可能引发关东地区的动荡,但同时也为他提供了摆脱室町幕府控制的最佳机会.山内上杉氏的领地可是有上野国、武藏国、伊豆国三国之多,若是能够一口气吃下这三国,那么再加上已经派两个弟弟去掌控的陆奥、出羽两国,足利满兼再拉拢关东的诸侯,那么是完全可以新的“武家”的代表,去跟京都的室町幕府分庭抗礼的。

毕竟,日本最大的平原就是近畿平原和关东平原,而关东平原的面积比近畿平原大得多,土地也肥沃的多,素来就是武士的大本营,武士阶层就是从关东崛起的,他们天然带有“下克上”的精神。

“此计虽险,却也有可行之处。”足利满兼沉吟片刻后说道,“但还需要更详细的策划和更多的盟友支持,除了你们提到的那些大名外,是否还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力量?”

足利满兼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他想知道,阿野公为此番前来,是否有着大明的授意,还是说这是南朝独自开展的行动,大明对此毫不知情。

阿野公为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足利满兼的暗示,还是说在装糊涂,他只见足利满兼态度有所松动,连忙补充道:“自然是有的,只是有些比较隐秘,不方便与公方大人透露了。”

“大明的态度是什么?”

足利满兼到底年轻,有些不耐,直接把话挑明了。

足利满兼的话音刚落,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空气中似乎能听见烛台上火焰跳跃的细微声响。

阿野公为微微一怔,随即迅速恢复了镇定,他深知这个问题的敏感性。

“自然是希望公方大人能够顺天应命的。”阿野公为谨慎地回答道。

足利满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对于阿野公为的回答既不完全满意,也不完全失望。

大明确实是作为外邦,但大明的态度、立场却足以影响许多他的决策。

“我明白了。”足利满兼点了点头,“那就烦请大明的使者来一趟镰仓吧。”

“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表现出一些诚意。”

足利满兼的目光再次落在小田孝朝这个已经鬓发微霜的老武士身上:“那么,关于除掉上杉朝宗的计划,你有多大的把握?”

小田孝朝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回答道:“公方大人,虽然我年岁已高,但我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一刀,只需要给我一刀的机会即可。”

足利满兼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他知道,小田孝朝的计划虽然冒险,但一旦成功,将极大地削弱上杉氏的力量,为他自己争取到更多的主动权。

而且,如果有南朝和大明在背后作为潜在的盟友,他也不必过于担心后果至少室町幕府,是不会把他作为排在第一的敌人的。

眼见足利满兼沉默不语,小田孝朝有些急切地补充道:“上杉朝宗与我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早已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只要您愿意举行一次宴会,能够把他召集过来,不用您出手,也不用公方的地方,在镰仓城里的必经之路上,我就能够带人杀掉他。”

“好,我答应你。”足利满兼终于下定了决心,“但你必须确保行动隐秘,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不做保证。”

小田孝朝闻言,心中也没什么失望。

说到底,小田孝朝与阿野公为的立场是不一样的。

对于小田孝朝个人来讲,他只有两个目标,第一个目标是杀掉上杉朝宗报仇,这是他通过个人努力能够实现的;第二个目标则是复兴小田氏,让重新取得常陆国守护大名的位置,而第二个目标,则需要一些时运。

如果小田孝朝能通过杀掉上杉朝宗让足利满兼信任他,进而把常陆国重新给予小田氏,那自然更好,但小田孝朝对此并没有多么乐观,他觉得足利满兼也没那么好说话但不论如何,这次计划的刺杀行动,能够实现他的第一个目标,同时为第二个目标做铺垫。

至于后续的事情,等他有命活着再说吧。

毕竟,足利满兼是很有可能拿他的人头来平息事态的如果足利满兼不打算公然与室町幕府作对的话。

而足利满兼是否与室町幕府决裂,取决于大明能够给他什么好处,而不是南朝能给他什么好处,足利满兼绝不会投降南朝的,因为成为幕府将军,或者控制更大的地盘,才是足利满兼的目标。

南朝既不会允许新的幕府将军出现,也不会让本就拥有肥沃土地的足利满兼做大。

所以,南朝这次可能达不到他们预期的目的。

但话说回来,扰乱关东的局势,也是南朝乐于见到的。

只不过小田孝朝看了一眼阿野公为,对方似乎是有些失望.小田孝朝觉得南朝这群人的想法有些天真了,单凭一张嘴就想说动足利满兼倒戈或者屈居他们之下本就是不可能的,至于绕过大明,这一点显然是南朝也想拥有自己的独立性,不想被大明彻底控制。

但这可能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南朝要是真有骨气,也不会让大明千里来援了。

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那就得听人家的话。

更何况,明军的武力是如此惊人,如果南朝不听话,那大明完全是可以找其他的合作对象的。

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划过,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小田孝朝深深地向足利满兼鞠了一躬,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多谢公方大人信任,我定不负所托。”小田孝朝郑重地承诺道。

阿野公为还想跟足利满兼定下一些口头的协议,但足利满兼却表现出了明显的推脱之意,只说等小田孝朝的行动成功以后,让阿野公为带着大明的使者再来一起谈。

显然,足利满兼不太瞧得上南朝的力量。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阿野公为有些无奈,实力确实是谈判的资本,任凭他口舌生花,没有对应的实力,人家就是瞧不上。

而南朝的这次行动,本来就是背着大明独自进行的。

阿野公为也只能等回去汇报以后,再由南朝的高层来决定,是否要通知大明。

如果话术委婉一些,那么大明那边可能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但若是拖得久了,等更多的明军以及官员到达,阿野公为也无法确定,大明会不会自己派使者去联络关东的这些诸侯,对日本进行布局。

毕竟现在明军来的,还只是济州岛上的先遣部队,主力部队还在后头的。

等更高级别的统帅到来,到时候会变成什么策略,谁也不知道。

实际上,这个时候朱雄英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从京城启程了。

待两人走后,足利满兼陷入了沉思。

他在构想着局势在未来发展的可能性,以及自己应当做出的选择。

如果小田孝朝刺杀失败,那么最低成本干掉上杉朝宗和他的亲信,继而突袭上杉氏,解决掉这个讨厌的掣肘的机会就没了,到时候如果没有大明的明确支持,仅凭南朝,足利满兼是不会自己去起兵跟上杉氏开战的,上杉氏有三国之地,在关东经营多年,上杉朝宗不死,他不敢轻动。

那样的话,他也只能借着增援京都的名义集结关东的军队,到时候要么找人一起发难,要么拖拖拉拉地去支援,路上再找机会,反正待在关东是不可能了。

而如果小田孝朝刺杀成功,他的操作空间就大的多了,既可以翻脸拿小田孝朝的人头去平息局势,也可以趁机灭了上杉氏,到时候不管是骑墙观望,还是巩固关东这个大本营,都是没问题的。

更进一步,如果大明能够支持他成为北朝的幕府将军,那足利满兼也不介意提刀上洛,来一场同室操戈。

毕竟同样是姓“足利”,凭啥你足利义满能够当征夷大将军,我足利满兼就只是一个关东将军呢?这鸟位你坐得,我自然也坐得。

——“兵强马壮者王之”嘛。

总之,足利满兼不管怎么算,都觉得自己在这场战争里,应该是能够得利的那一方,至少在目前他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