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脚下的华清宫,宫殿群落依山而建,错落有致。

虽然大部分宫殿随着盛唐气象的烟消云散而一并倾颓,但自宋至元,核心建筑群依旧保存完好。

青石铺就的道路两旁,虽未夏至,但或许是此地水热迥异于关中别处的缘故,此时已是古木参天,郁郁葱葱。

朱雄英跟随着侍女穿过华清宫的长廊,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除了宫殿内的温泉,外面同样也有几处可供野浴的温泉池,升腾起来的细腻雾气轻轻弥漫,像是一层轻纱般将整个池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一阵风吹破雾气,恰好短暂地看到了水面微微波动反射着细碎金光的景象,仿佛点点金鳞在跳跃。

旁边的山石上青苔斑驳,偶尔有几只小鸟在树梢间嬉戏,清脆的鸟鸣声回荡在空气中,给这片静谧的空间增添了些生趣。

在这个刹那,观音奴终于明白在不久前自己为什么会一眼选中这个人了。

“.”

朱雄英沉默了半晌,他愈发用力地攥着梳子,心头涌起了一股恼恨,不是对旁人,而是对自己。

观音奴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在你没有具备应有的能力之前,我都会这么称呼你,草原上的狼从来不在乎羊高不高兴,上位者也是一样,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你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当个羔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要走的路,不是普通人的路。”

理想主义者在他身上留下的些许余光,就足以让他在这个时代显得足够与众不同。

观音奴任由侍女用梳子替她梳理长发,她那双剪水双瞳,在灯下却并不温柔,而是显露出了极度的平静。

观音奴冷冷地拍开侍女替她梳头的手,拿起梳子走到朱雄英的面前,把梳子架到了他的咽喉上,仿佛拿着一把匕首一般,逼迫他仰起头看自己。

朱雄英很坦诚似乎并没有回避自己的内心,但对于观音奴来说这还不够,她继续问道。

观音奴身着上白下绿的马面双斓裙,正静静地坐在池边,她的长发还微微湿润,如瀑布般垂落,之前有些苍白的肌肤因温泉的滋润而显得更加白皙细腻,宛如凝脂。

枪解决不了所有问题,而他所需要获得的知识,似乎也没有谁能教给他除了眼前这位王妃.姑且算是人生导师吧,虽然朱雄英总觉得他被观音奴给PUA了。

“怎么不敢看我?”

旁边的侍女轻轻掀开帷幔,一股淡淡的硫磺热气与花香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世上有太多似是而非的道理,但当你抛开这些直视自己的内心,直视人性与兽性,人性与神性的交锋时,便会知道,人之所以不是想要占有和撕咬一切的狼,有人之所以不会被权力异化成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因为人还有一些更高尚的东西,或许听起来甚至有些可笑,但这确实是人的独特之处。

“好看吗?”观音奴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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