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第的问题,温越咳嗽一声,低声道:“咳咳,大人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高第反应过来,瞧了瞧左右那些太监宦官,点头道:“也好。”

众人回到了中前所,温越让人招待跟着高第过来的众官员,自己则和高第等少数心腹来到了议事厅中。

“温指挥使,现在你可以告诉本官了吧?”

高第迫不及待地再次询问。

温越说道:“这个,不瞒经略大人,下官每次训练完一批军士后,就会让他们去外面剿匪,一方面训练他们的战斗力,另外一方面,缴获钱财正好犒军。”

高第点头道:“此法不错,即可保境安民,又可供养军民,只是辽东之地苦寒,似乎并没有多少贼匪啊?”

温越脸上微有些不自在:“嗯……这事简单,卑职除了在辽东境内剿匪外,还让军士们没事到关内去走走。”

“什么?去关内走走?”

高第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又好气又好笑道:“温指挥使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你可知这是擅自率兵出境,被人捉到,可是要被问重责的啊。”

温越道:“经略大人,不必如此大惊小怪,这不是有魏公在后面撑腰么?有他在,即便被人发觉,又能怎样?”

见温越如此不以为意的样子。

高第叹了一口气道:“唉,你呀你,也罢,温指挥使你说的也没错,既然魏公这么喜爱于你,做点过分事情也没什么的。

“并且,你剿匪取来的钱财,也是用来操练军队,保家卫国,说到这点,倒是显得你不错了。”

说到这里,高第又叮嘱道:“不过最好你私自出境剿匪的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即便有魏公在,此事不算什么,但作为臣子手下,还是尽量不要让上头给你解决麻烦。”

高第这话说的诚心,是掏心肺之言。

“大人说的是。”

温越心里有些感激,却并不为意。

就没剩两年了,魏忠贤就要嗝屁了,现在趁着还有些利用价值,早点找还好,要不然以后就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高第已经得知温越的钱财来源,想学却学不来。

温越能出境剿匪,获得大量的钱财,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温越有忠心于他的兵。

青牙堡那些名义上虽然为明军的兵,都是温越靠着一己之力操练出来的。

也就是说温越有着五六千家丁,而高第自己没有。

除了朝廷发下来的经略名头外,想要调动部下出境剿匪,恐怕不太现实。

于是,高第又问起温越有关屯田之事。

既然不能通过剿匪生财,那屯田应该不难吧。

……

半个时刻后。

高第皱着眉头,再次确认道:“温越,你说说,你从不给军士们发放饷额?”

“没错。”

温越点头道:“下官既然已经给了手下军士分发田地,还以低价钱让他们租用耕牛农具等,他们再要下官发放饷额,未免太过贪心了,如此贪心之辈,下官是从来不用的。”

闻言,高第苦笑,他旁边的几个心腹则摇头道:“不拿粮饷,我们还当什么兵?”

温越道:“在别的明军中,当兵拿饷或是天经地义,但在下官所部,他们当兵不是为了拿粮饷,而是保家卫国,保护他们自己的家园不受建虏侵害。

“并且,下官也不是全无一点钱粮不给他们,每次战斗完毕后,都会从缴获中,让出几分给他们的。”

高第有一个心腹,摇头道:“这做法只能打胜仗,若是败仗,就无奖赏所获,且温大人此法有个局限,匪徒终究数量有限,剿灭之后不就没有了钱财来源?”

温越大笑道:“没有了剿匪,岂不是好事,天下无贼,则后方安宁,就可以将目标全数转移到建虏。

“若建虏也被剿灭光了,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那就不需要众多军士了,大家都可以解甲,回家做一个安乐翁了。”

“哈哈哈……温大人此话倒也有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高第脸上也浮现笑容,只是笑中略带着思考。

高第在思考,像温越这种屯田做法,他能学么?

温越看出高第在思考,同时,温越自己心中也有一动。

要说历史上高第,并不是特别差,一生没有太多功劳,也没有太多大错。

担任辽东经略的两年内,也兢兢业业,除了局势略微判断错误外,和手下也没有多少芥蒂交恶,可以看出,高第还是一个愿意做实事之人。

想到这里,温越便试探道:“经略大人,如果想镇抚辽东,操练军士,下官倒有一个提议,大人或可以参详一二。”

高第“哦”了一声,道:“温指挥使尽管说来。”

温越说道:“下官看经略大人,所忧愁着是如何解决钱粮以及如何用兵这两件事情。

“而这两件事情,其实也可以算成一件事情,便是粮饷。

“下官在辽东多年,发现边关各营官兵,大都是有冒领粮饷,兵不足饷,或者是以烂充好。

“若经略大人,能够简兵实兵,确定每有一军士,就发一军士的粮饷,这样便可以大大减少钱粮,随后将多出来的钱粮用于实际操练的军士上,便可打造一支精锐军队。”

闻言,众人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温越只是才到辽东几年,便已经看出了大明边军的积弊问题。

并且细细想来,温越这种“简兵实兵”的办法非常有效。

十万虚兵,不如几万能战的实兵。

惊讶过后,高第便有一个心腹,问道:“温大人,按你所说,将冒领的杂兵滥兵裁掉,他们该何去何从?”

温越道:“这个简单,将他们就地转为辎重兵,或者屯军,正好可以解决经略大人所忧的屯田人数不足之事。”

又有人道:“但若是有将领阴奉阳违,表面答应,实际却不遵从如何?”

温越看向正在思索的高第,大声道:“那就要看经略大人的魄力了,能不能杀一儆百,震慑有异心者!”

温越说这话间,身上透露出浓浓的杀气,逼着想要另外抛出问题的其他人,话音一窒,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

只有高第还在低头思考。

最终,在温越的注视中,高第摇头叹息道:“温指挥使,你给予本官的提议,实乃不错,只是吃空粮饷乃是大明军中常有之事,本官若要核兵足饷,怕要得罪不少诸将啊,罢了,此事日后再议吧……”

听此话,温越眼睛中微微出现了失望。

看样子,高第并不是这能有大魄力之人啊。

也罢,靠谁还不如靠己。

只有等自己壮大后,再看情况,是否拯救大明吧。

“一切听经略大人的。”

温越低头顺眉。